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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冷不丁开口:“我一直都很好奇,在帝姬眼中,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还是丑陋难以入眼,让你看我一眼都不愿?”
延陵宗隐都这样直言了,纯懿只好硬着头皮抬起眼眸,第一眼撞上的,就是他漆黑幽暗的眸子。她的眸底仿佛藏着一个可以吞噬一切的漩涡,紧紧盯着她的时候,就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搅碎,然后吸入深不见底的沉渊。
纯懿如同被针刺一般立刻移开视线。勉力稳定了心绪之后,才再次鼓起勇气,重新将视线定在他的脸上。
纯懿仔细打量着他,不自觉地与记忆中那个男人对比着。
他们都有一双漆黑的眼睛,不过他眼中只有看不清情绪的黑潭,没有那个男人那种疯狂的恨意。他的鼻梁似乎比那个男人更加挺拔,下颌棱角也更加锋利,他的气势比那个男人更加迫人,更多的却是身为上位者长久以来养成的威严,而不是如那人一般誓要报复的豁出一切。
延陵宗隐任由纯懿打量,甚至还微微俯下身子,降低些他们之间的高度差距,让她可以看得更清楚省力一些。
这个动作反而惊醒了她。纯懿如梦初醒,这才发觉自己打量他太直白、也太长久,不由脸颊滚烫,很是真心实意地道歉:“不好意思,是我之前认错了人。是我的问题。”
延陵宗隐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直起身,目光越过纯懿投向她身旁的梅枝,没有开口,却也没有离开。
纯懿怔了一会儿,这才了悟他这是看出她有事相求,身为外男又不便一直盯着她看,便假借赏梅等她开口,不由对他这般妥帖的行事生出些好感来。
纯懿已看出他性情直接了当,也不藏着掖着与他兜圈子:“我今日来,是有一事想求将军帮忙。听闻虞娄王室有一种秘药,对滋补身体有奇效,所以想请将军赐我几颗……”
看延陵宗隐终于又将视线转回她身上,纯懿急忙补充:“……我会付钱的。”
延陵宗隐忽然笑了。他笑起来时,眼睛眯起,身上摄人的气势就柔和了许多,神情甚至可以称上一句纯良:“付钱?如果付钱就能买到,怎么能称作是秘药?”
纯懿不觉红了脸。
“我们虞娄虽然不如庆朝富庶,可钱也是不缺的。”延陵宗隐笑着摇头,半真半假开口,“想要我王族秘药,帝姬打算用什么来交换?”
纯懿有些迷茫地抬头,正努力思索着自己能为延陵宗隐做些什么,延陵宗隐却忽然上前几步。他比纯懿要高大许多,纯懿的头顶堪堪只到他的肩膀,而他的肩膀几乎有两个纯懿那么宽,忽然俯下身来,便轻松将纯懿整个人都笼罩入他的阴影之下。
“我给你。”说话间,他的呼吸喷吐在纯懿耳侧,清晰可感,带着些灼人的暧昧,“不必拿出什么来交换,帝姬需要,我就给你。不过……”
他恶劣的拖长了声调,看着纯懿明显紧张的表情,声音低沉:“……不过我只给你。一天一粒,明天开始,每日辰时,坤宁宫外,我会亲自送到帝姬你的手上。”
没等纯懿反应过来,延陵宗隐已经直起身来,重新退到原来的位置,对着她露出一个饶有深意的笑容,然后转身大步离开。只留下纯懿呆呆站在原地,望着延陵宗隐潇洒走远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从这日开始,纯懿便留宿在了宫里。
陆双昂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档,进宫来见她,第一眼却很是心疼:“瘦了。照顾母亲辛苦,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不要什么都自己扛着,有事让温姆和紫节帮忙。”
纯懿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了。延陵宗隐现在给她的压力,已经远远不止是与那个可怕男人的惊人相像。
可为了保住母亲的药,面对陆双昂,她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挤出一个笑容来,点头应承:“我知道的。你也瘦了,不要只顾着处理公务,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
陆双昂早已将她融入自己骨血,又怎么能看不出她的勉强。他只当她不想让他担心,故意作出一副开朗的样子,对着她耍赖:“琅琅,我们已经有四日没有见面了,自打我们成婚以后,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你不在府里,我都不想回去了,空荡荡的,没意思透了。”
纯懿将如同一只大犬一般腻在自己肩头的陆双昂抱得更紧,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肩上,也分不清到底是他在依靠她,还是她在依靠他:“昂哥哥,我也好想回去,回我们的家里,过我们的日子,再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
陆双昂听着纯懿明显的泄气语调,想到他最近收到的消息和正在处理的事情,心里愈发沉重,双臂将她环得更紧,语气却仍旧保持着轻松愉悦,听不出一丝端倪:“好啊,琅琅你就在家里等我,做我一个人的帝姬。有我在,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你。”
夫妻两个几日未见,不是一定要做些多么亲密的举动,也不是一定只有男女之间的交融纠缠才能表达思念。只要需要一个怀抱,喃喃细语,以及间或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的融融轻吻,爱意便已满溢。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柔情蜜意。纯懿与陆双昂循声回头,便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许多人。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穿太子衣饰的年轻男子。看着腻在一起的妹妹和妹婿,他眼中满是欣慰,表情却十分严肃,嘴里还斥责着“成何体统”。
纯懿脸颊通红,立刻从陆双昂怀里挣脱出来,规规矩矩立在旁边,对着年轻男子行礼:“太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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