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高闯,跟我一个孤儿院的,比我大好几岁,我打不过他们,所以总被欺负。后来我被领养了,以为从此可以摆脱,可他们还是找到我学校去,常常在胡同里堵我,要钱,或者就是无聊了,想打我一顿发泄……再后来我上了中学,高二的某一天开始,他们突然就不来了,我听说他们都进了监狱,我就再没见过他们了。”
易卿尘头一次原原本本地说出了这一切,说完,他发现自己竟然十分平静,那些蒸腾着泥土和血腥味的记忆仿佛已经非常久远。
那些曾经以为无法释怀的伤口,就这样被时间,或是别的什么抚平了。
杨原野什么也没说,只是攥着他的手心,一路牵着他回家。当电梯门轰隆隆地关上,杨原野轻轻地把他带进怀里。
怀抱里的体温让他想起小时候。小时候,易卿尘不喜欢每年的六一,升旗仪式上都是不变的一套词:“每一个孩子都是春天里的花朵,盛开在阳光下”。他讨厌这种修辞上的好心——他不是花,是峭壁石缝的野草,意外地破土。
此刻,易卿尘发觉命运是流动的,却不是风的流动,吹吹停停,而是大地的流动,无论走到哪里,你都在命运里。
命运曾经拿走的,总会以另一种形式再还给你,你要等。
易卿尘忽然觉得很幸运,他等到了,等到了那个让他不必再“懂事”的人。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可以平静地讲起小时候被欺负的故事。爱总有让人宽待万物、原宥前尘的效力。
杨原野抱着他,很久很久,久到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一直忘了按电梯楼层,再低头一看,那瓶醋也忘了拿。
090感冒
空着手站在家门口,姬波从上到下打量着这俩人:一个披着另一个的衣裳,俩人头发都有些凌乱,还牵着手,眼神说不出的潮热……
“醋呢?”姬波问。
杨原野:“没买。”
姬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上手给了杨原野一记虚拳:“这么一会儿你都忍不了,真是个小畜生。”
杨原野也不否认,易卿尘害臊着打着磕巴解释:“没,姬哥误会了,那个,我俩刚才是……”
“怎么了?”听见门口的动静,郝圆满赶忙走过来打圆场:“你俩刚走我就想给打电话来着,橱柜里还有一瓶没开封的醋,我头先没看见,快别说了,赶紧进来洗手吃饭吧!”
姬波关大门的功夫,杨原野已经进了屋。姬波只得冲易卿尘抱歉地笑了笑,说:“你就是太由着他了。”
“呃……”
饭桌上三大盘冒着热气的水饺,两个凉拌菜,六道小炒,熟食、刺身各一个拼盘,这待客的规格既重视又家常。郝圆满给大家斟酒,说这是杨金波托人从美国给背回来的,加州纳帕谷某个私人酒庄的珍藏佳酿,干白“长相思”。
加了虾籽的三鲜水饺蘸上新开瓶的镇红香醋,席间谈笑风生。饭后,易卿尘在厨房帮忙刷碗,跟郝圆满聊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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