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回了家。
我怕程芊担心,便和她说我只是回家拿点东西,江承德应该不在。
站在江承德房子的门口时,我的整个身体,都在剧烈的颤抖。
因为未知、因为恐惧。
像被一片粘稠腐臭的污水糊住了口鼻,让我无法正常呼吸。
我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适,一咬牙,开了门。
李薇正在拖地,她不咸不淡地瞥了我一眼,冷言嘲讽:“去外面躲了那么久也不回家,今天倒是出息了。”
我没理她的挖苦,客厅中江承德此刻的情绪还算正常,他正安静地坐在沙发处看着一本天文书。
儒雅温柔的外表给了旁人无尽的错觉,这样的人,任谁都不会把他看作一个暴力狂。
看到我回来,他视线上移,落到我身上,调整了下窝着的姿势:“哎呦,我好闺女,把她养这么大,就想着往外跑,跟一个外人住那么久,真是让我这个老父亲寒心。”
李薇和江承德一唱一和,对我冷嘲热讽,但好在江承德还没来得及找我算账。
晚上江承德有应酬,和李薇打过招呼便离开了。
我在房间里等待着刑罚的到来,小时候我不明白,他每一次喝酒之后都会打我和妈妈,事后又下跪道歉,表现得那么诚恳。
如果知道自己喝了酒就会犯错,那为什么还要喝酒?
自从我妈妈因为他而自杀后之后,我看到他的歉疚只不痛不痒地化成了几张愧疚的表情,我才明白,他其实丝毫不觉得自己施暴有什么不妥,毕竟没有什么痛切的后果需要他承受。
然而今晚,江承德的暴力变了质。
他打了我,我已经没有力气喊痛了,身上像是被一刀刀割开皮肉一般。我以为到此就结束了,直到他再次扑了上来。
他撕破我的衣服时,我听到门外响起了剁肉馅的声音。
一刀一刀,我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一上一下,是内脏破裂的递进。
天旋地转,恶心呕吐,但又无可奈何。
我希望此刻我变成一具尸体,可心脏仍然剧烈跳动着,和门外的沉闷的刀声一起。
那声音掩盖了我的哭号,也宣告我心灵的死亡。
明明暗暗的视野里,我看到桌上那个苹果。
从这个视角,我看到了那个在新鲜红润的表皮暗处,隐藏的虫洞。
原来它早就已经不该吃了,可我刚刚还是拿起来尝了一口。
它的鲜甜像一场幻觉,真相是全然的腐败。
疼痛、愤怒、挣扎,在力气的悬殊之下全都化成凝结在心中的泥团,无法宣泄,无法摆脱。
直到后来,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后来是怎么结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外面的刀声持续了很久,又或者那时候已经不再是刀声,而是我心脏如鼓一般的震动。
身体的疼痛不足为惧,我只觉得心中有一块地方空了。
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为什么?和程芊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也曾无数次地想过,或许我可以逃离江承德,只要我再忍耐一年多,就可以逃离,可是江承德像寄生虫一样粘在我的身上,上了大学又怎样呢?他还是会找到我,我不理,他就报警,再演一出戏,再造点我的谣,学校就又会相信,我是个叛逆不孝的孩子,然后出于对这位父亲的共情和体谅,强行把我押送回他身边。
即便我说他家暴我又怎样,他否认、他造谣,没人相信。就算我露出伤疤又怎样,他会说我犯了太大的错,他一时失手罢了,没人能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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