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还是与自己记忆中的那样,尤其是见到了阔别近一年的小喜子,绾青不由地红了眼眶。
小喜子引着她往清晏居后头的耳房走去,正如她第一次来凤仪宫时的光景,亦是这样薄雾暖阳的早晨,只是触目所及的一草一木似乎都渐长了,却又如记忆中的模样、没有变化。
“因着空缺,姑娘的耳房一直空置着,里头的家具摆设一概维持原样。”小喜子一边走,一边同绾青轻声介绍。
“多谢公公,这一年来您多担待了。”
小喜子笑得无奈,二人对视便知各中辛酸不易,不再赘言下去。
一路行至耳房前,望云和小太监先入内去规置,喜公公眼神示意绾青借一步说话。
新帝的登基大典定于明年一月廿六,典仪自由内务府及六部督办,迁宫倒成了内廷后宫中的首要任务。
太后迁居安畅园,皇帝与皇后将分别居于延庆宫、永寿宫,颐乾宫与凤仪宫则将易名并迎来新帝与新后……
新后?
绾青向小喜子投去询问的目光,却见对方更是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音说道:“眼下尚无定数,我暗自瞧着……”
他看向南面,是暗指锦碧宫,再摇了摇头。
既不是张、袁两位侧妃,便是另行册封的意思了。就连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皇后近前总管都没有眉目,足见消息封锁之严密。
绾青本能地在脑海中联想起来,如果当时张侧妃顺利产生小郡王,此刻母凭子贵,是否就能登上凤座?
小喜子言毕,又悄声提醒她这两日舟车劳顿,赶紧换身衣裳、略歇一歇,绾青应是,说午膳前一定去向皇后主子请安。
拉着望云一齐,先将归置耳房搁一搁,二人相互帮忙,将自己收拾妥帖后,还是先到后面的膳房水间去,见了熟人都一一颔首礼过。
皇后自是忙碌万分,午时了犹在德明殿议事,回清晏居用膳时,鸡肉锅子已换了一轮炭火。
小喜子扶着皇后款款入内,见打头的宫女着一身蟹壳青夹棉冬装,如墨鬓间只簪一支青玉步摇,垂目沉肩、双手抵额,行跪拜大礼。
“奴婢绾青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后兀自在厅中的八仙桌前坐定,附身拍了拍绾青的肩胛:“起来。”
再次听到皇后的声音近在咫尺,绾青不由鼻尖微微发酸:“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
绾青稳住心神站定了,抬手示意继续传膳。
皇后却不急于执箸,反倒是侧过身看向绾青,细细打量了一圈:“丫头清减了些。”
这是初到皇陵后大病了一场的缘故。彼时纵有望云悉心照料,终是恢复痊愈得慢,难免伤到了元气。绾青不便多言,只说:“能为娘娘效劳是奴婢之荣幸。”
皇后闻言微微一笑,取过银碟里的热帕子净手,又听门外传来小喜子的通传声,太子到了。
“快请。”
绾青适时上前撤回银碟,余光瞥见门外人影浮动,便屈膝行礼。
“儿臣参见母后。”
“太子无需多礼”,皇后抬了抬右手叫起。
未来的君王复又长身玉立,扫了眼桌上的膳食皆是未动:“看来儿臣是扰了母后用膳了。”
皇后见他一身朝服未换,便知是散朝后又在御书房留到这会儿,便笑着唤他坐下一道用些。
“绾青,为殿下添副碗筷来。”
因着声弱,太子入内时并未听到绾青的请安声,这会儿撩袍坐下,方将视线转来她身上:“绾青回来了。”
“回殿下的话,奴婢今晨方才抵宫。”
“嗯,回来就好”,太子点头沉吟,无声见她奉上碗碟箸勺,愈发有了帝王不显山露水的矜贵模样,与那日在皇陵所见真是大相径庭了。
“是啊”,岂料皇后亦随之附和一声。
此话原是暗含深意,只是绾青在当时猜不到话中之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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