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应来应当对她也是欢喜的吧?
不对,他应该没这种情绪,大概是不讨厌她?
或者看在亲戚情面上?
又或者是出于礼貌,想着当面拒绝她?
崔窈宁脑子乱糟糟的,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她自小被人娇惯着宠到大,从来都是她挑拣别人,这还是头一次,她坐在这等待一个男子。
没有厌恶,没有不耐,只是忐忑。
这滋味一言难尽。
崔窈宁捧着婢女刚才倒的茶,觉得心口像是有数不尽的蚂蚁在爬,细细的痒意传来,她小口抿了下茶水,勉强压下去几分心头的燥意。
裴宴书抬步走近时便见少女在发呆。
她支着下巴看向前方的海棠树,似乎在赏花,那双秋水般清透的眸子却没什么焦距,袖子落下,露出一截翡翠镯子,水头极好,似晕染了一抹春日里艳阳的绿,映得皓腕似霜雪般莹白。
裴宴书压下视线,抬步进了亭子。
“九姑娘。”他唤了声。
崔窈宁冷不丁地回了神,忙起身,“小公爷。”
裴宴书坐于她斜对面,没有挡住那一树海棠,他凝着她,直接进入主题,“九姑娘寻我何事?”
声线清冷,听来便觉得有几分冷漠。
他生得极美,寻常眉目淡漠时如皎皎明月,让人第一眼只注意到他的疏离冷漠,可当他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人时,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便似某种山林间的凶兽,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崔窈宁心头的紧张达到了顶峰。
裴宴书始终注视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告诉我吧,你的答案。
他不愿要一些微末可怜的相处,他要就要堂堂正正的占据,要她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
若不能,他宁愿不要这么短暂的温暖。
贪恋这样的温暖会有多痛苦,他在上辈子那些辗转反侧的日夜中已经明白,他不会再重蹈覆辙,不会再给自已第二次自欺欺人的机会。
少女终于开口,她似乎有些紧张,贝齿咬住了唇,犹豫了下轻声问:“您有心悦的姑娘吗?”
裴宴书没想过她会问这么问,一时沉默。
崔窈宁有想过这话是不是太冒昧,可转念一想,若是不问清楚,等下要是被拒绝更难堪。
她细白的手指紧攥着,紧紧地盯着他。
青年清冷疏离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最后克制地移开,平静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崔窈宁心想这是有还是没有呢?
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让她有些苦恼,犹豫不定。
纠结了半天,崔窈宁决定果断点说出自已的想法,迎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您如果没有心悦的姑娘,那您觉得…我如何呢?”
非常直白坦率地一句话。
裴宴书当场怔住,耳边嗡嗡地,万籁俱寂,满脑子都是她这一句‘您觉得我如何呢’。
他心跳的极快,像枯寂了许久的沙漠忽然开出花,像黑暗里有人提着灯笼朝他走来,在她开口的这一刻,所有的事物都被赋予了颜色。
他睫羽轻轻颤动,掌心里全是汗。
不敢置信。
有一天,他心中的明月会从天上奔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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