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女人被护士推出门。她两眼无神地躺在床上,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
“唐可,我的小唐可。”男人迫不及待地抱住她的头,在她鼻尖和脸颊上亲吻。
女人终于有了一丝意识,茫然地看着四周,手中触到的唯一的温暖就是男人的躯体。
“一路……”她不确定地念出脑中唯一残留的两字。
“是我。”他欣喜地捧住她的脸。
她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眼泪瞬间滴落,无助地伸出手祈求他的拥抱。
他紧紧抱住她,几乎要把她揉碎。
“一路!”声音里充满了不安和委屈,她埋首在他胸前哭泣。
看着在医院的走廊上深情相拥的两个人,护士们无不露出或欣慰或羡慕的表情。
“很抱歉,我们要带她去做持续治疗。”医生沉声提醒。
男人不舍的放开她,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待女人远去,男人的笑意还留在脸上,仍旧沉浸在之前的柔情中,他说:“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用那样……痴迷的目光看着我。”
少年皱眉看向男人,说:“这个时候的她,根本就不清醒。”
白种男人撇过嘴发出一声冷哼,他想揍男人,又像是不屑在他身上浪费力气,无处发泄愤怒,只好在青灰色的墙上重重一击。
“你他妈才是疯子!”他回身指着男人骂道,“住进这里的人应该是你!是你!疯子……”
他激动地把双手向身后甩去,打在少年身上。少年想拉住他却被他退开。他踉跄地走出楼道,走到阳光明媚的草坪下,张开双臂,对着偌大的医院厉声吼道——
“这世界全都他妈疯了!”
黑色大丽花
1990年的深冬,冷冽的黑夜,树在从加拿大呼啸而来的西北风的侵袭中,只剩下零星的叶子在战栗。北纬40西经100,美国内布拉斯加州,靠近公路的一座名叫“□”的地下脱衣舞俱乐部里,她再次遇见他。那时,她只是那里的一个女招待。她一贫如洗。
那是在黑暗中,在无数人的尖叫和欢呼声中,他穿着豹皮的衣服登场,容颜艳丽,目光流转,黑色蓬松的卷发。一开始,她以为他是个女人,性感的女人,狂放的女人,让无数人想为之犯罪的尤物。
灯光暧昧。充满□的口哨声从各个方向传来。他在钢管上扭摆腰肢,皮衣被一件件褪下,只留一件丁字裤遮住腿间的羞涩。而那羞涩全部都是伪装。他轻挑起腰间的一条丝线,一个转身,最后一层遮蔽即被抽去。他的身体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五光十色的舞台上。
“宝贝儿,抬起你的大腿!”
“哦,野猫,把你的屁股转过来!”
“美人儿,你丈夫在这里!”
台下的观众沸腾着,说着各种不堪入耳的话。只求让台上的人看他一眼。而那个□的人成功地满足着他们猥亵的欲望。弯腰、旋转,在钢管上若有若无地摩擦。深色的眼影溢出眼眶,用一种慵懒的姿势直晕染到他的太阳穴。微笑,撅嘴,像野兽一样露出牙齿做出撕咬的样子。
那一刻,除了她,没有人为他双腿间多出的一块肉心惊。她站在台下,手里捧着杯碟,湿透了后背。原来这个尤物是个男人。他用那副不管对男人还是女人都有着巨大吸引力的身体取悦台下一群放纵着自我原始欲望的腥臊动物。而她,作为一个女人,她为这样的他心疼。那种疼痛很熟悉,关于一些深埋在心底的记忆。莫名其妙地想哭。
不停有人进来,她刚好站在门边。事实上自从他出现在台上,她的腿就像被灌了铅。不停被门外进来的人推搡着,她依然固执地直视台上。
浓烈的香水味吹进她的鼻子,莉莉丝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说:“你也被他迷住了?”
她连挣扎都忘了,任凭莉莉丝的手在她胸前游走。
“他是谁?”她问。
“他是脱衣舞男。”莉莉丝说着,把手探进她的内衣。
“我是问,他叫什么?”
“‘黑色大丽花’,”莉莉丝咬上她的耳朵说,“他们都这么叫他。他和你一样,都是亚洲人,都有一头漂亮的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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