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照下,黄七的脸映入眼帘,顾清姿刚刚出口的话猛然僵住,瞳孔却是狠狠一颤。
这张脸……
她手一抖,火把掉落下去,原本就昏暗的牢房越发漆黑,另一个宛如地狱的世界却走马灯一般浮现在她眼前。
纷飞的纸钱,痛苦的哀嚎,四处攀爬的虫蚁,眼前一点点合上的棺木,以及身边已经腐烂成白骨的尸体……
她心跳一瞬间几乎静止,额头沁出成片的冷汗,耳边却轰鸣一片,有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来:“礼成,封棺!”
重物敲击的动静顿时响起来,砰,砰,砰……
一下一下又一下。
顾清姿的身体就在这敲击声里颤抖起来,她抬手抱住头,不要,别封,别封……
火光忽然亮起,是左留卿将火把捡了起来:“清姿姑娘?你怎……”
他话音猛地顿住,被顾清姿惨白的脸色惊住了。
他连忙靠近一些:“是不是吓着了?”
顾清姿受惊一般狠狠一颤,猛地缩到了墙角。
左留卿唬了一跳,没敢再动:“你没事吧?是不是以为他死了?没有,还活着呢。”
顾清姿艰难的从梦魇里挣扎出来,她知道自己失态了,狠狠咬了下舌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身体却不太听使唤,仍旧没出息的在颤抖。
她紧紧抱住肩膀:“刚才,抱歉……”
左留卿没在意,只是将火把举高了一些,可这对于缓解顾清姿的不适并没有太大的用处,这个故人,遇见的太突然了。
她想,她可能需要明天再来。
“谢王爷,能不能商量个事儿……”
她开口,却迟迟没得到回应,这才有些迟钝地扭头看过去,幽长的走廊里却空空如也。
谢砚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顾清姿怔愣片刻,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看来今天走不了了。
“你找王爷?他刚才走了,好像有急事……这差事你要是干不了就回去吧,别逞强,回头我替你去和王爷说。”
顾清姿静默下去,许久才用力一摇头,不过是遇见了一个害她做噩梦的人而已,怎么就干不了呢?
她顾清姿,是先皇唯一的血脉,她什么都不怕。
她平复了粗重的喘息,抬手将火把接过来,逼着自己又看了两眼。
的确是那张脸,哪怕过了五年,也仍旧带着之前的影子,她没有因为惊慌而出认错。
但对方显然不记得她了,有些茫然的看着她的举动,片刻后看向了她身后的方畴:“将军,我真的没杀人,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
方畴为难的叹了口气:“等这位姑娘查清楚了就行了……既然什么都没做,就让他们查,有什么好怕的。”
黄七面露悲戚:“我家里还有老母亲……”
方畴不忍的别开了头,顾清姿脸上却毫无动容,她抓着火把退出了牢房,低声和紧跟在身边的左留卿说话:“劳烦你帮我把他带去刑房。”
左留卿一愣:“刑房?那地方可不太干净。”
顾清姿眼神一沉:“没关系,有些话只能在刑房里才问的出来。”
方畴听这话头不对:“你把人带去刑房做什么?”
他脸色微微一变,拦住了顾清姿的路:“你不是想学那些酸秀才屈打成招吧?”
顾清姿摇摇头,对黄七,怎么能算屈打成招呢?
他是罪有应得。
她慢慢挪去了刑房,这里的确如左留卿所说不太干净,刑架下面的土地颜色明显深了许多,束缚用的绳子也已经变成了红褐色,刑具上更是凝结着不明身份的黑色的污垢。
顾清姿目光扫过周遭,连嘴唇上的那点血色都退了下去,她垂下眼睛,紧紧的攥住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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