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这是帝都最热闹的时分。
“长安市上多酒家,长安女子貌如花。”这两句话说得一点都不错,每当夕阳西下,夜幕深垂,沉寂庄严的长安立刻就活泼起来了。五陵少年,王孙公子,都开始了他们千金市笑的欢乐生涯。
“天外天”是一座别具盛名的酒楼,除了气派大之外,烹调精美固然是一个原因,最重要还是这儿的侑酒歌伎特别艳美。因此“天外天”一到傍晚时分,总是座无虚席。“天外天”最精美的席位是在三楼。花厅虽然宽敞,可是寻常百姓休想分得一席之地,因为上面的席位永远是被一批达官贵人与显宦子弟们定去了。
因此,运气好一点的人,可以在二楼占着一副座头,分享着一点由三楼传来的清歌妙乐,再下的人只好向隅了。
今夜又是客满,可是三楼上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一些比较熟的客人忍不住感到奇怪,纷纷地向店伙们探问究竟,那些店伙则神秘地笑笑不作回答。
长安通达镖局的总镖头通臂灵猿马云程正好假二楼宴请两个重要的顾客,连问了四五个人都没有得到回答,不禁有点发火了,因为马总镖头多少在长安市上还算得了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他沉下脸一把抓住上菜的堂倌作色道:“混账!马大爷几时少过你们的酒菜银子,我要订楼上的座位你们说没空,没空为什么楼上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
那堂倌被握住手腕,疼得直咧嘴,苦着脸哀求道:“马爷!楼上今儿实在是没空。别说您,连谢御史跟鲁翰林早三天就定下三楼的花厅了,今天都让了出来。”
马云程也微微一怔道:“到底是什么人有那么大的架势,连这两个老家伙都惹不起,总不成是万岁爷自己要来吧?”
堂倌赔着笑脸道:“马爷开玩笑了,万岁爷怎么会上这儿来呢?”
马云程道:“这就是了,这两个老家伙除了万岁爷谁都不怕,今天怎会心甘情愿地让出场子呢?”
谢御史与鲁翰林都是简在帝心、红极一时的大员,连丞相阁老都要让他们三分,今夜居然肯甘心避让,无怪马云程会感到特别惊奇了,可是那名堂倌仍是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名目来。
马云程看见他的两个客人也都十分有兴趣地注视着他,不禁又有点下不了台,沉着声音道:“姓马的也许比不上他们做官的,可是问问总不犯法吧。”
堂倌见马云程生气了,再者腕子也被握得十分疼痛,只得咬着牙,朝四边望了一下才低声道:“马爷!您别气,实在是小店得到过关照不许声张,这个主儿虽不是皇上,可比皇上还让人惹不起,您是明白人,不用小的多说了吧。”
马云程面色,一变道:“难道是……”
堂馆忙慌张地道:“您知道就得了,可千万不能嚷嚷!”
马云程立刻哄声松手,那堂倌抽回腕子,不住地揉着。马云程想了一下,才摇头低声道:“真想不到,他怎么敢上这儿来呢?”
堂倌压低嗓子道:“这是第三回了,还不是为着蝴蝶红吗?现在时间还没到,他应酬过那一位,大概也就快来了。”
马云程用手一挥道:“你去吧!别多说了。”
声音已变得十分慎重,堂倌打了一个躬退走,这时坐在马云程旁边的一位少年锦杉公子忍不住相询道:“马兄!你问了半天,到底说的是谁呢?”
马云程脸色端庄地低声道:“黄公子!你们做生意的不了解京师的情形,这件事不必多问,一会儿你们就可以看见两个京师极品人物。”
那个被称为黄公子的年轻人却不死心地道:“是怎么样的人物?”
马云程微笑道:“一位是京师第一名花蝴蝶红,论色论艺,相信你们两位一见就舍不得移开眼睛。”
黄姓少年淡淡地道:“原来只是略具姿色的歌伎。”
马云程微笑道:“岂仅略具姿色,简直就是天仙化人。”
黄姓少年笑道:“当真有如此绝色佳人,我们倒要领教一番,也不枉这次的长安之行。
泉哥!你说是不是?”
他未后是对着另一个少年人说的,这个少年身形比姓黄的魁伟得多,脸上也带着一股英气,闻言缓缓一笑。
马云程笑着道:“黄公子与庄公子这等英俊年少,想必早已成家立室,不然倒可以去找蝴蝶红谈谈,这妮子颇为不俗。”
姓庄的脸上一红,姓黄的笑道:“我们做珠宝生意的,整天在珠宝堆中打转,倒是没想到成家这回事,等一下见了蝴蝶红,一定要……”
马云程连忙拦阻道:“二位要结识蝴蝶红,千万别在今天!”
黄姓少年道:“为什么?她不是一个歌伎吗?”
马云程道:“蝴蝶红虽是歌伎,却是不比寻常,她来京师一年、艳名大噪,可绝不乱来,而且学识很好,诗词歌赋,件件精通,二位谈吐文雅,她也许不会拒绝,寻常俗客她还懒得应酬呢!”
黄姓少年道:“这不就结了吗,她既不讨厌我们,何妨……”
马云程摆手道:“不行!今天约她的这位主儿我们惹不起。”
黄姓少年问道:“为什么?他会吃人,会杀人?”
马云程道:“他不吃人,也不杀人,反正我们惹不起是真的。方才兄弟提起另一位绝顶人物,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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