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绝尘将套索挂在玉椎马的侧鞍之上,掏出腰畔别着的锋锐挠钩看了一眼,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昨天夜里看到的那匹金色皮毛的无双神马扬蹄飞奔,畅行无阻的影像。
山西郑家十数代人牧马为生,见尽了天下良驹,但是昨夜的神马无论在灵性、速度和力量上,都远远超出了他所见过的所有良马,甚至远远超过了自己的玉椎马和红思雪那匹神骏的胭脂马。
还有那种遗世独立,佼佼不群的英姿,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孤高绝尘的风神,让人几乎以为在那恒州平原上肆意奔驰的骏马身上依附着一位具有明澈智慧的神灵。
月光之下,百炼精钢制成的挠钩映射着身畔篝火的点点亮光,郑绝尘几乎可以想像到这幅挠钩深深扎入那匹天马身上的光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将那枚挠钩从腰畔解下来,远远丢在一边。
他出神地回忆着昨日那匹天马望向牧人们的眼神。那眼神中包含着愤怒和蔑视,激荡着一股永不屈服的火焰,那种令人肃然起敬的强悍和勇猛,总让他想起一个类似的身影。
这个身影在他眼中飘飘忽忽地转来转去,但是却总是让他看不真切:“到底是谁呢?”郑绝尘轻抚着下颚,苦苦地思索着。
“郑兄,”在他的耳畔传来一个洪亮清朗的声音,彭无望来到他的身边,笑着说:“思雪、鸣弦和一祥他们已经全都去牧场了,大家都想再看一眼那匹神马,你也一起来吧!”
郑绝尘怔怔的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仿佛在看一个从幽冥鬼域而来的魔怪。
彭无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思索了良久,才道:“郑兄,我有何不妥么?”
“没什么!”郑绝尘这才恍然抬起头,似乎现在才发现彭无望的存在,咳嗽一声,道:“我正在养精蓄锐,到时候那些牧人自然会来叫我。”
城外难民营内再次爆发起惊天动地的人喊马嘶之声,那成千上万的牛羊马匹似乎听到了它们一直企盼的声音,纷纷开始暴躁地来回走动,不时发出恶狠狠的鸣叫。
牧人们骑着健马在牧栏周围紧张而无助地巡逻着。每个人都知道,那匹神骏而强悍的天马将要再次到来。
裂帛般高亢而刺耳的清啸声响彻了整个恒州城,塞上健儿的首领率领着十数个大汉冲到了郑绝尘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英雄,它又来了!”
郑绝尘长长舒了一口气,将衣服的下摆紧紧地扎在腰上,翻身骑上玉椎马,朝着牧场飞奔而去。
此时此刻的栗末难民营内已经鸡飞狗跳,乱作一团。数百批牛羊骏马在那黄金色虎纹天马的率领下,在营中左冲右突,横冲直撞,有几个牧人躲闪不及,坠下马来,被随后赶上的大群牛马踩成肉泥。
彭无望、红思雪、连锋、萧烈痕和雷野长各展神功,不断从失控暴走的牛马群蹄下救起几乎被踩死的栗末难民,并把他们带到比较安全的高处,但是仍然不断有牧人因为躲闪不及而被活活踩死。
领头的金色天马神采飞扬,桀骜不驯地挥洒着颈后锦缎般华丽柔美的鬃毛,向着那些狼狈不堪的牧人示威。
就在这个时候,白衣白马的郑绝尘仿佛一道横空而过的闪电,激射向正在发威的金色天马。
长长的套索被郑绝尘高高举在头顶,乌黑的绳圈宛若一朵被疾风吹弄的黑云,在月光下变化着各种狰狞的形状。
金色天马似乎知道遇上了强劲的对手,嘶鸣一声,以后蹄为轴心,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半圈,掉过头来,朝着郑绝尘扑来。
但是,它的反映仍然慢了一步,郑绝尘果断地一抖手,套索化作乌黑的长虹,闪电般出现在它的脖颈之上,动作之快,就算是那些常年在塞上驯马的牧人们也没有看得清楚郑绝尘的出手。
正当所有人都为郑绝尘的精彩表演而喝彩的时候,那匹金马居然不改方向飞速地朝着玉椎马冲来。
郑绝尘眉头一皱,下意识地伸手一收套索。说时迟那时快,那匹金马忽然又转了半个圈子,和玉椎马并辔而行,将头一探,伸到了玉椎马的颈下。
“不好!”郑绝尘脑中电光一闪,惊呼出来。
就在这时,金色天马低探的脖颈猛然奋力一抬,人立而起,硬生生将玉椎马也一同顶了起来。
雄健而壮硕的玉椎马竟然抵受不住金色天马的洪荒巨力,被直挺挺地掀翻了起来,连着郑绝尘一起仰天摔向地面。
郑绝尘一声暴喝,缩身,离镫,片身,起跃,身子在间不容发之际脱身离马,一个矫健的飞跃朝着金色天马扑去。
这五六个动作在弹指间完成,不但流畅优美,而且透出一股从容不迫的风范,深深显示出郑绝尘马上功夫的超群绝俗。
如果让他成功地翻上马背,他不但尽挽颓势,而且依靠他几乎完美无缺的控马技术,这头千年难得一见的绝世神马就要被他收服。
“好——”旁观的无数牧人还有所有飞虎镖局的镖众都不由自主地叫起好来,纷纷赞叹白马堡的郑公子嫡传的驯马功夫果然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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