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林随安和花一棠便开始了在两大山庄打工的生活。
贤德庄和四面庄都是只包吃不包住,白日里管一顿中饭,早饭和晚膳需要自理,辰初一刻,坊门开,务工人员入庄上工,宵禁前一刻,庄门落锁,所有人必须离开山庄,贤德庄除了裘文老庄主之外,甚至裘伯都不能在庄内过夜,四面庄只有朱母能留下盘点绣品。
林、花二人能留在庄内探查的时间十分有限,满打满算也只有五个时辰,还要除去必要的工作时间。
自从“木棠”在画绣样上露了一手,就被朱母视为振兴四面庄的救世主,花一棠也不负所望,对纺线、织布、裁剪、配线、针法等等一系列流程都提出了卓尔有效的改进办法,使得四面庄的工作效率、绣品质量、审美水平都大大提高。
花一棠的本意是以实力在四面庄立住脚跟,并以此为契机进入四面庄的管理层,进而接触到四面庄的核心机密——账册,可不曾想,越努力越悲剧,朱母似乎将他当成了高端技术性人才,恨不得日日将他绑在绣坊里。
这下可好了,除了如厕时间,花一棠甚至不能离开绣娘们的视线,加上本人形象太过璀璨招摇,走到哪都是万众瞩目,想低调探查简直是痴人说梦,彻底沦为悲催打工社畜一枚。
比起四面庄,贤德庄的工作内容很是轻松。林随安的日常工作职责就是与裘老八等人轮班扫地、劈柴、挑水,因为诚县这个月几乎日日下雨,连洒水都省了,早上完成工作,下午闲暇时间便与大家在练武场四周闲逛。只是闲逛范围有严格规定,只能在厨房、柴房、仓库和练武场,除此之外的厢院都有内院护卫把守,无法进入。
这般舒适的工作环境,每日居然有三十文的工钱,林随安甚至想一直做下去。
三十文是新人价,入庄的时间越长,薪俸越高,比如裘老八,来了大半年,日薪高达五十文,和他同期入庄的十几个,有的是四十文一日,有的是四十五文一日,波动不大,据说裘老八祖奶奶的亲妹妹的女婿的侄子的表嫂的外甥的姘头和裘伯是亲戚,所以得到了裘伯的特别优待。
如此浑浑噩噩了日,林随安有些待不住了,便想着趁着挑水的时候甩开旁人,去别的厢院探探。
贤德庄的水井设在偏院,距离厨房尚有一段距离,而且位处死角,很是偏僻,根据林随安的观察,无论在柴房、厨房还是库房,都很难观察到水井周围的景象,正是脱身的最佳位置。
贤德庄有十个大水缸,一挑两桶,需要几十挑方能注满,比起劈柴洒扫,是最繁重的工作,平日里大家都偷懒耍滑躲着不做,全扔给老实的裘老八一人做苦力,所以当林随安自告奋勇承担挑水大任时,众人皆是有些诧异。
林随安连挑了五日的水,众人惊喜地发现这小娘子竟真能凭一己之力在一个时辰内挑满十大缸,纷纷夸赞林随安吃苦耐劳,尤其是裘老八,对林随安大为赞赏,夸她是个干活的好苗子,渐渐的,也就放心让林随安自己去做了。
林随安算过,平日里大家完成工作汇合需要一个时辰,而她最快一刻钟就能装满十个水缸,还有大把时间足够她离开探查。
来到贤德庄的第十日,又是细雨连绵,众人与平日一般分工各司其职,林随安抓住时机,以极限速度完成挑水任务,脱去外衫,里面特意穿了身黑衣,又扯出黑头巾把脑袋包成了个黑蛋蛋,只露出两只眼睛,猫腰沿着墙根溜到了偏院角门。
角门挨着水井,门外也是一条回廊,与他们平日里走的回廊不是一条,应该是真正的主路,可通向贤德庄更为深远的内院。
角门上自然是上了锁的,不过对林随安来说如同虚设,她左脚蹬墙根,右手攀墙头,身体噌一下窜了上去,正要一跃而下之时,厨房方向突然传来了喊声。
“方娘子?方娘子——诶,人呢?”
是裘老八的声音,林随安吓得一个激灵,好死不死脚下踩到了墙头厚厚的青苔,差点一个劈叉滑下来,手忙脚乱稳住平衡,裘老八的大嗓门已经朝着水井的方向过来了。
“方娘子,方娘子——”
林随安叽里咕噜滚下墙头,一把揪掉头巾,衣服是来不及换了,灵机一动,挽起袖子拿着头巾开始闷头擦水井。
“方娘子——你果然在这儿——”裘老八快步走过来,瞧见林随安动作不由一怔,“方娘子这是干嘛呢?”
林随安以店小二的标准手势甩了甩手里的头巾,“这里的青苔太厚了,我擦擦。”
裘老八狐疑:“我记得你早上不是这身衣服。”
林随安:“唉,别提了,刚刚一脚踩在青苔上,滑了一跤,衣服全湿了,只能脱了,我想着把这青苔擦干净,免得又摔了。裘八兄找我有事?”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擦什么青青苔!”裘老八道,“快跟我去练武场,内院考核马上开始了。”
林随安一怔:“什么考核?”
“裘伯没告诉你吗?”裘老八走得飞快,“哦,是我忘了,入庄半年后才能参加内院考核,方娘子才来了几天,告诉你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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