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的明军突袭,回回人工匠首领阿斯布雷失踪,帖木儿知道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而且从翌日开始,居庸关各处炮台,已经开始向哈里设置的回回炮发射地点定点的进行轰炸,虽然这样为守城带来了一定的压力,可是已经足以让帖木儿不能承受了。
要不是攻击一直没有停止,如果给明军足够从容布置的时间,恐怕帖木儿的回回炮阵地永远也建立不起来,以四百余步的射程对抗大明火炮将近四里之外的射程,那简直就像是鸡蛋碰石头,牛油遇热刀一般。
本来帖木儿还想在用回回炮攻击之前,停战一天或者两天麻痹明军,看来这样已经是不可能了。
偏偏回回炮结构虽然简单,但是为了保持射程和威力,只能在阵前进行组装,再加上山路崎岖,就算是能移动,也难以拉到阵前。这是原始攻城武器的弊病,受到诸多条件的限制。
所以,帖木儿觉得不能再等了,汉人的防御坚固,虽然他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快打慢,用人海战术淹没居庸关。
于是命令哈里加速攻城节奏的同时,又抽了二千余人供回回人工匠驱使,在后方准备回回炮所用的主要部件,然后运送到隐蔽的位置,随时准备安装和更替回回炮的易耗部件。
当雨停四天之后,泥泞的山路已经恢复了尘土飞扬,而被雨水压制的尸体腐臭味道,再次笼罩着居庸关上下,此时有些水源已经被污染,帖木儿军中因为伙食问题,又无辜倒下了不知道多少人。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回回炮虽然经过大明火炮的打击。但是由于帖木儿准备充沛,还是有大约近千辆可以利用,就是石弹的准备略显不足,远远达不到帖木儿当初的标准。也难怪,居庸关附近的地形虽然也是山地,可是沙土居多,大块的石头还是难以寻觅。
不过这一切在哈里的眼中根本不是问题,因为他早有准备,居庸关前陈列的数万附属国兵卒的尸体,他之所以保留下来,目的也就是为了这个,虽然杀伤的威力不如石弹,但对于人心理上的压力却远远高于石弹。
帖木儿很快的就批准了哈里的请求。并十分高兴孙子的决断。
人海战术正式开始实行,这不但是活人攻城的海洋,而且是死人尸体的天下,哈里是选择了在清晨发动第一轮的打击,回回炮上所悬挂的弹药。并不是磨盘大的石头,而是在居庸关前陈列着的尸体。
没有国界之分,也没有了种族之别。
每一架回回炮旁边,都有六到八个士卒在那里工作,除了炮手之外,其余的人只有一个工作,那就是将尸体上的衣服扒下来。然后悬挂在回回炮上发射出去。
哈里不愧是被称为继帖木儿之后的军事天才,加上他的残忍,要榨干部下的每一寸利用价值,甚至连尸体也不放过,连尸体所穿的衣服也不放过。
尸体整整发射了一天,才算是发射完毕。然后收集下来的衣服,被哈里命专人集中起来,包在石弹的外面,然后在准备淋上火油,继续打击居庸关内的守军。
当时。居庸关前已经没有了前些日子的狼藉,显得异常的清净,因为尸体已经被回回炮抛射到居庸关内,或者是打在城墙之上,顿时骨肉分离。甚至有些新鲜点的尸体,还像是烂泥一般,糊在城墙上,绽开后犹如日本的国旗一般。
这还是好的,更多的是已经死亡十几天的附属国士卒的尸体,已经流尽了血液,身体渗出黄色的尸水,四分五裂之后,露出黄白色的骨肉,这种东西,不要说直接打中大明将士,哪怕就是溅在身上,也足以使人崩溃了。
北平军镇的士卒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他们也是战士,也杀过不少人,特别是这几天,杀了不少人,但还是被这样的情景给震慑了,有的人拿着火枪或者刀剑呆呆的站立,浑然忘了自己身处战场,马上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有的愣愣的直望着向自己砸来的尸体,也不知道躲避,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
居庸关内外出现了短暂的窒息,大家都惊呆了,被这种血肉横飞的场合惊呆了,三万具尸体所造成的压力,不但是给明军,而且对于那些附属国的兵卒们也是一种震慑。
他们也是战士,也不怕死,但是最怕的还是死了之后,被这样赤条条的抛掷出去,死无全尸,灵魂也得不到安息。
这是什么打法,难道帖木儿大汗就不是人吗?
不,他不是人,他是人间的魔王,炼狱中的恶鬼,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剥夺他人的生命。
在这种情景之下,只有帖木儿的嫡系部队才能保持住那份从容,可能是这种事他们做惯了,也看多了,已经没有了感觉了。
也幸亏帖木儿的主攻力量不是他们,帖木儿不会拿着自己的嫡系去送死,依旧是附属国的人马优先作为炮灰,也就是这样,居庸关没有在当天崩溃,因为那些附属国的士卒和大明将士一样,脑海都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由嫡系组成的督战队,尽管高高的扬起长鞭,尽管恼羞成怒之下砍翻了几个,但在漫长的战场前线依旧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所以在居庸关守军防御出现缺口时,竟然有一段时间竟然没有人发起进攻,他们都畏畏缩缩的看着居庸关下能淹没小腿的残肢断臂、变了形的人头和众多的肉酱。
谁也没有往前迈出去哪一步,仿佛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一般,他们脸色苍白强忍着呕吐的感觉,任由长鞭将他们的衣服撕裂,任由身边的伙伴被督战队砍翻在地上却不注意,因为这种情景已经超出了大部分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就是这样,居庸关才暂时的得到了保存。盛庸得到禀报,心急火燎的带着自己的亲卫往城楼处赶去,来到近前,也被那副情景震撼了。也出现了短暂的窒息,短暂的空白,但是身为总督,毕竟比别人心理承受能力强一点。随即醒悟过来,逐个拍打着亲卫,以便使他们清醒过来,好寻找一些门板之类的东西,垫在尸骸上,以防止被血水或者脑浆滑倒。
盛庸能体会到将士们的心情,也能想象得到现在城墙上士卒们的脸色,他必须要尽快赶过去,以恢复正常的防御。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帖木儿的督战队已经不起作用的情况下。为了进攻,哈里又下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命令,那就是挑选几十个附属国征调来的军卒,活生生的绑在回回炮上,直接的被抛射出去。
有些块头有些大的士卒。甚至被砍了双腿,然后再抛射出去。
眼见空中飞舞着,还能发出恐怖声音的人,在短暂的曲线运动中,血花曼舞的挥动着双臂,然后重重的撞击在坚固的城墙上,或者落入居庸关内。然后没有了声息。
停止进攻的附属国士卒们就好像被毒蛇咬住了一般,声嘶力竭的大叫着,漫无目标的冲击着,不管前面迎接他们的是什么,不管他们冲击的方向,下意识的挥舞着弯刀。朝着虚无缥缈中砍杀着。
有的人甚至冲回了自己的队伍中,虽然立即被督战队砍杀,但也引起了小小的骚动,令阵脚起了一阵波澜。
盛庸此时刚刚到达主城楼,随即被眼前出现的这一幕下了一跳。这是打仗吗?这是战争吗?自己所处的位置是战场还是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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