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下雪天更冷的是雪化的时候。
陈渔在程立雪和陈福跑去外面后,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下情绪,然后返回厨房继续处理剩下的羊肉。
在把羊骨头剃干净后,陈渔用温水将它们清洗干净,接着在盆子中再加入了适量的清水,并加了一些料酒,计划浸泡半个时辰。
在此期间,她把羊肉清洗干净,放在了储藏室里的冷柜里。
半个时辰后,陈渔把浸泡好的羊骨捞出来放到案板上,直接用刀背或是刀把用力把羊骨头敲裂开,但是也没有敲的太碎,只是把骨头上敲地裂开了缝隙。她记得程立雪给她说过,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能够让骨头中的骨髓流出来。
之后她引着火,在锅中加入了适量的清水,先是把羊骨头轻微煮一遍,确保把血水清理干净,然后把锅里边煮骨头的水倒掉,再次加入了适量的水,水的位置刚好没过羊骨头。接着她在锅中加入了大料,生姜片,并把大葱切成葱段后撒入了锅中,又再加了适量的料酒,撒了几十粒的枸杞,加干柴先开大火把锅里的水煮开。
等锅中的汤沸腾之后,她减缓了拉动风箱的频率,使大火转为了小火,用小火煲了汤一炷香左右,出锅前她又切了一些香菜撒入了锅中,她觉着这样做出来的羊骨头非常好吃,而且炖羊骨头的汤也很有营养。
忙碌了大半天,等她把锅里冒着热泡,香气浓郁的羊肉汤盛起到一个大的黑色的瓷盆后,她抬头看向厨房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子里又落满了雪花。
在坐在厨房里边喝着羊肉汤泡馍,边啃了两根羊骨棒后,陈渔撑起把石榴红色的打伞,挑着把散发着暖意的灯笼,挎着一壶羊肉汤出了门。
她要去长安街入口接程立雪回家,就想三年前程立雪在一个下着雪的冬夜把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她带回家一样。
穿着一身加绒的棉衣,外面系着一件绣着花开富贵牡丹花的披风,踩着一双厚且暖和的虎头棉鞋,陈渔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进了东羊城的风雪中。
下着雪的冬夜长安街街道上人很少很少,很安静。除了打更的,收摊回家的,给老顾客送自己家店里的食物的跑腿,以及陈渔走在雪地上的声音,万籁俱寂。
陈渔就这样撑着把石榴花颜色的大红伞,慢慢地在长安街上走着。
突然间一阵很少出现在下城区的琴声,开始弥漫起来。
琴声悠扬,琴风刚开始时还很缓,随着陈渔步伐的加快,越发的凌冽了起来。
落在地上的雪花刚开始时还是圆状,当陈渔走到长安街中间的时候,通通变成了半圆状。
伞下的陈渔先是发现自己前方不远处,黄家丸子汤的那名跑腿手里的纸袋从中间平滑地断开来,然后是已经收完摊,独留一把写着金氏祖传跌打药酒的招番在户外随风飘扬着,也被斜切倒在了街上,在她没有注意到的身后,那个走路摇摇摆摆的老更夫头上的帽子也随
着他的头颅滑落到了地上…………
陈渔见状,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再将红伞放到地上后,她把披风上的帽子戴到头上,弯下腰来。
在她身后的一面墙上则是出现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拳印。
然后陈渔站起身来,把地上的红伞合上,吹灭左手的灯笼将它和身前挎着的羊骨头汤一起放在黄家祖传跌打药酒的柜子后面,侧身跳向一旁。
陈渔看了看柜子后的灯笼和没有洒出一滴的羊骨头汤,左手拎着那把大红伞,闭上了眼来。
在再一次感知到身前一丈外的空气呈箭矢状波动后,她猛然睁开眼来,双眼中透露出一股子精光,嘴里小声道:“抓到你了。”
然后她以闪电般的速度伸出右手,在肉眼只能看见雪花的夜空中紧紧握了一下,在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强行带退两步后,她双脚转了一圈,紧握着的右手朝着黑暗中长安街松了开来。
只听地“嘶”地一声,在她前方不足五十米的地方,漫天飞舞的雪花爆裂了开来,余波直扩散到她身前才缓缓散去。
陈渔咪起双眼来,看了看前方黑色中的长安街,不退反进。
在用手中的红伞打偏一柄雪空中的音斧后,陈渔全身向右前方侧了一个身位,但是她左脸颊旁的留海还是平整地断了一小截,顾不得身后被店家放在店门口外接雪的水缸碎裂一地的砰砰啪啪声,陈渔双脚猛地跺地,身体在空中倒翻了九个后空翻,在落地时,她这才看清弹琴人的模样。
“这位姑娘好俊的功夫,感知也是相当的不错,你我也算是有缘,那叶某就再为姑娘弹奏一曲如何?哈哈哈,献丑了。”一把长120厘米,最宽处约20厘米,七根弦在上的古琴横亘在身前的男人满是寒意地开口道。
未待陈渔言语,这名来自唐帝国中部虞山派的叶邦,就低头双手自顾自地继续的开始了抚起了琴来,琴声更加急促,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
叶邦边弹奏便轻声开口说道:“这古琴有十大名曲,包括:《流水》,《广陵散》,《平沙落雁》,《潇湘水云》,《醉渔唱晚》,《梅花三弄》,《阳春白雪》,《阳关三叠》,《渔樵问答》,《胡笳十八拍》。今日小生为姑娘弹奏的就是这梅花三弄,下着雪的夜晚,算是映景了。”
已经距叶邦不足五十米之遥的陈渔,本想说:“谢谢,这个那个,真地不用不用啦!”
还没开口,身前的雪花就汇聚成了拿着把马刀全身铁甲破烂的骷髅人来,陈渔见状,提起手中的红伞,用伞尖将其挡住搅碎后,大喝一声:“呔!”
无声的气浪呈圆环状向前袭去,其势如排山倒海般,直冲地叶邦全身衣物破损不堪,手里的古琴上的七根琴弦也接二连三地断掉了六根。
吐着血半跪在地上的叶邦把手里的古琴竖在地上,还想去弹仅剩下的那根琴弦,被雪花中飘然而至的陈渔一伞戳中眉心,倒在了地上。
“大晚上的,有没有公德心,扰民知道吗?街坊领居还怎么休息,你弹个鸡毛啊弹。”陈渔取出一张火球符,随手扔在这位,跟着师叔南下,参加师叔故友之女订婚礼的叶邦身上,头也没回地转身,去了之前自己放灯笼和羊骨头汤的地方。
等她重新点燃灯笼,一阵熟悉的马鸣声响了起来,是从神火街跑回来的旺财。
陈渔想了想,骑着旺财加快速度朝着长安街奔去。
等她在长安街尽头看到了小跑着的程立雪和陈福,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恼怒道:“你们干什么呢?”
程立雪瞪了一眼低着头的旺财,笑着对眼里冒着水汽的陈渔说道:“我给你热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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