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混合雨一起落下来的。
先是淡淡的黑云遮住了弯刀似的血月,伴随着凛冽的寒风吹拂,坐在前台紫檀木桌子后面,围着火炉吃橘子的谢小雾抬起头,目光被门外青石板上淅淅沥沥的雨滴和雪粒吸引。
见此,她紧了紧身上的白熊袍,把手放在桌子上敲了敲,轻笑道:“这鬼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不过,冷点也好。”
“小飞,小飞,快点出来给我把棉帘子吊上,那张双鲤头尾相衔的棉帘子,浴室里就该是暖和的。再给我从储物间里拿来点花生橘子来。”谢小雾看着被北风卷进浴池的指甲盖大小的雪花,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果盘,皱着眉说道。
“小雾姐,花生橘子没了,仅剩的一点也被小六子给端进帝和号浴池了。咱今天刚开业,运气真好,最好的浴池满客。”一个只有不足一米六,四肢短小,头颅倒是挺大,声音洪亮的小厮,穿着身胸前写着“汤”字棉衣的男子拿着件棉帘子从储物间里跑了出来,边跑边看着慵懒的像只小猫一样的谢小雾,边说道。
“姐姐想吃。”谢小雾看着踩着凳子才把棉帘子安装好的小飞,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水汽的娇声道。
“我马上去买,去买,小雾姐咱别这般,弟弟我啊!道行浅,承受不住,承受不住。”名为小飞的浴池小厮装好帘子把凳子放回原位后,戴上一顶斗篷,逃也似的扎进了夜色中的风雪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兔崽子长大了,知道要女人了,哈哈哈。”坐在前台后的谢小雾,手里握着仅剩的一个橘子,收回看向被棉帘子遮住的浴池外漫天的风雪的目光,娇笑道。
“这个点,上哪去给小雾姐买花生橘子去,杂货店早就关门了吧!”走在长安街上的小飞我脚踢飞了一个雪球后,看着一条名为虬龙河的易水分支,自言自语道。
飘雪的冬夜里,回答他的只有虬龙河旁,树枝上滑落的雪球,掉进结冰的河面上的声音。
“不对劲,有古怪,有宝贝。”原本一直懒懒散散的小飞在仔细看清冰面上的花纹后,全身一紧,如猎豹豹麻利地一跃跳上虬龙河旁五六米高的柳树上,右手放在额头上朝着远处的河面看去。
就见两队约有二十人的黑铁甲士,在冰面上急步如飞,正朝着黄金海岸的方向奔去。
靠近左边河岸的那队甲士,腰间系着两把小型流星锤,背上则是皆挂着一把银色长枪,而靠近右边河岸的那队甲士,腰间同样系着两柄小型的流星锤,和左边的那对甲士的区别,就是,他们的背上背着的包鼓鼓囊囊的,其中一个末尾的甲士的背包破了点,眼神锐利的阿飞才看清他们背的是什么。
是带有铁蒺藜的渔网。
“哪里的鱼这么凶?竟然惊动了城主府的黑云十八骑这群疯子!小爷跟着小雾姐在外忙碌了大半年,才回来这东羊城歇息几日,就赶上了这出好戏。”在虬龙河上柳树间不停挪移的小飞看着不远处的黑甲人,口干舌燥地说道。
“止步,摆阵。是哪个好汉这么冷的天气不在家好好休息,一路尾随了我们这么久。”黑云十八骑中那个背包破了点的末尾甲士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一声令下后,朝着后方寒声道。
还没等不远处柳树枝丫上的小飞反应回来,十余把流星锤就如雨点般向其砸来。
“靠,小兔崽子的功力见涨啊!”小飞在险之又险地
躲过如雨点般密集的流星锤后笑着骂道,然后一闪身钻进了一家杂货店里,无视掉杂货店里的鸡飞狗跳后,没了人影。
“继续前进!”名为方鱧的黑云十八骑统领眯着眼睛看了会后方后,寒声说道。
…………
“故人相见,程兄弟何必一直呆在角落里呢?”扯去绷带,裸露着碗口大小的伤疤的公冶平安,走进浴池里双眼紧紧盯着浴池烟雾缭绕最浓处,开口道。
“哈哈哈,公冶大哥,咱们真是缘分不浅啊!一别经日,大哥风采依旧啊!只是不知大哥为何没有离去?而是来了此处?”程立雪见公冶平安文海常伯三人一起看向自己所在之地,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到浴池中央,半蹲下来,露出颗头道。
“小师妹的订婚宴我还没有吃,怎敢离去?”公冶平安看了看和程立雪一起的陈福,低头摸了摸胸口狰狞的枪疤,想了想,抬起头来笑着说道。
“这样啊!公冶大哥,小弟家里还有事,你和文海大哥还有常伯先泡着,小弟就先行一步了!泡澡的钱算在我账上,咱们山水有相逢,将来有机会我和小渔儿去平安岛上去玩,尤其是那个夏至烧烤大会,小渔儿自从听后就一直很感兴趣。”程立雪边说边拨弄着浴池里的水,又站起身来,未等公冶平安说话,就和陈福一前一后走出了浴池,掀开帘子,就看到了之前给候光德搓背的小厮小六子正躺在床上假寐着。
“要不要拔罐,修脚两位?”小六子在觉察到程立雪和陈福走出帝和号浴池后,轻声开口问道。
“拔罐多少钱啊?”程立雪看了看小六子床下一箱子的竹罐,边用干毛巾擦着身体,感兴趣的问道。
“一枚银币。”小六子突然从床上做起来,原本一副病殃殃的样子瞬间变得龙精虎猛起来。
程立雪和陈福对视了下,一起摇了摇头。
“下次吧!下次一定。”程立雪边加快穿衣的速度,边一脸平静地说道。
小六子似乎是没听到,抬起头双眼紧紧盯着屋顶,整个人也紧绷成弓状,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势。
“不是吧!我就出来泡个澡,至于吗?东羊城啥时候乱成这个样子了。这从所谓的平安岛出来的公冶平安,咋就像个祸星啊!到哪哪里不太平长安?”程立雪看着从头顶砸下来的如雨点般的流星锤和随后而来的铁蒺藜渔网,知道自己这次是确定要被殃及池鱼了后,从胸口玉葫芦里取出把印有石榴花的大黑伞举过头顶,朝着门外边跑边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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