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迈朝他压过来,“你也摸摸我。”
刘绍笑笑,手伸进水里,激起哗啦一道水声,凑上前又道:“他还送了点‘别的’,嘱咐我妥善使用,好让、嗯……好让‘圣宠’不衰……你想不想瞧瞧?”
狄迈愣愣,随后哼了一声,隔空骂了句“马屁精”。说完却笑了,低一低头,轻轻在刘绍肩头啃了一口,闲着的那只手按住他肩上微微隆起的肌肉,又慢慢挪到旁边,在他的肩胛骨上摸摸,手指按下去,急喘了一声,不再说了。
之后两人从水池里出来,擦干了身体,换了身干净衣服,刘绍歪在椅子上,摸摸肚子,叹口气道:“早就说饿,还没吃上,你这儿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招待?”
狄迈第二次给他擦起头发来,闻言在他身后道:“你想吃什么都有。先垫两口,晚上给你弄些好菜,再喝两杯。”
刘绍问:“下午你有别的事吧?”
“嗯。”狄迈应了一声,“有些事要忙。对了——”他声音蓦地低下来,“徐州清点的情况传回来了,死了五万三千多人。我已经让人去查明情况,将狄吾和其他所有涉及到的将帅押解回京,必然严惩不贷。”
刘绍默然一阵,没再追问,反而忽然说起之前的事,“葛逻禄人在草原上每征服一个部落,一向喜欢杀死男丁、掳掠妇女,多少年来都是如此。你南下之后,却反复约束士卒,不让他们再像从前那样,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因为……觉着只有这样才能得雍人的天下?”
狄迈手上顿住,“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刘绍听他声音低沉,忙道:“你放心,我只是随意问问,没有别的意思。有句话叫‘论迹不论心’,你肯尽力约束士卒,不论因为什么,都比纵兵为乱要好上很多了。”
狄迈弯下腰,把下巴搁在他脑袋上面,两手放在他肩膀上,不肯回答他,“反正你说‘论迹不论心’,你问点别的,问别的我就答你。”
他不肯直说,那就是后者无疑了,刘绍听来,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
可虽然如此,见狄迈不肯以伪辞矫饰,欺瞒自己,仍然承他的情,又道:“其实那些将军和士卒愿意追随你一道南下,无非是为图富贵而已。但你军令十分严格,一路上攻破那么多城池,都不许他们劫掠,只按照这几年的规矩,凭军功封赏。众人所得,照他们原本能得到的少了太多,时间一长,他们难免离心,指挥不动。”
刘绍背对着狄迈,摊开只手,慢慢道:“这时候要是再对他们管束过严,怕是人无战心,兵士们不肯再出力气,天下也就不好打了。原本由你压着,倒还好些,如今你坐镇京城,不再亲征,东西两线都由旁人领兵,几路主帅威望都不及你,强要约束手下士卒,让他们一点不许劫掠,是痴人说梦,一月两月还可支持,时间一长必定管束不住。”
说着,刘绍转回头来,额头几乎和狄迈的碰上,“我也知道你的难处,摊子铺得这么大,有些事也不全由得你。徐州之事,你是三军统帅,又是摄政,应当担责,不可能推给别人。”
“但我心里并不怪你,即便会怪,也只算在你要抢夺雍人江山这一笔账里,不会另记一笔。况且这笔已经到此为止,你不必……”他斟酌了下,“不必每次说到都小心翼翼,怪可怜的。”
狄迈心中发热,绕到椅子前,不出声,低着头定定地瞧他。
他从不觉着自己做了错事,只在想到刘绍和在刘绍面前时除外,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刘绍肯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他想吻刘绍,可是这一天已吻得太多了,想抱一抱他、摸一摸他,但像这样的亲近也已经没法再多一分。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爱他,瞧了他好一阵,最后只是低声道:“我曾经以为……你会永远恨我的。”
“跟你说了两次了,你都不信。”刘绍站起来,把他按进椅子里,接过布巾,不由分说地也给他擦起来,“你放心,我在啃树皮的时候也没恨过你片刻,别的时候就更不可能了。”
他不愿在对着狄迈时显出某种受害者的高高在上,说这番话也只是顺手解开两人中间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结。
在他心中,战败了就是战败了,狄迈就算愧疚,也应该是对着雍人的将士和百姓,不要冲着他来,就算不肉麻,也让人怪不自在的。
狄迈忽然把手伸到脑袋后面,按住他手,回头道:“怎么待我这么好?”
刘绍好笑,“不恨你就算待你好啊?”他不想让狄迈想得太多,有意打了个岔,“要是啃树皮的时候恨你,那吃你们家的烤猪肉的时候,是不是得往死里爱你才行?”
狄迈闻言笑了一阵,随后摇头,“不是……我其实是说,之前总是我给你擦头发,让你也帮我擦的时候,你不是让我找下人,就是让我自己动手,再要么就是眼睛一闭、开始装睡,总之十次有九次都不肯答应,这次怎么肯了?”
“告状是吧!”刘绍把布巾盖在他脑袋顶上,拿手使劲揉了两把,搓得狄迈脑袋和笑声一道乱晃。
他毫不手软,低头恶狠狠问:“十次九次的都记得那么清楚?怎么,你有一张纸单独记这个么?”
狄迈笑道:“大概是有吧……”声音从布巾后面传来,被捂得闷闷的,“以后我看还是……还是我自己擦吧——要打结了,打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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