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狄迈接过,“那我先走了。”
他借了刘绍府里一匹马,带上侍卫,刚走了两条街,就下马把馄饨连汤一起吐了,按着肚子半天没敢动上一下。
他有几年没有和刘绍坐在一起吃过早饭了,可惜胃糟烂得厉害,吃得一多就受不了。
吐过之后,胃里还是疼,他却挥去旁人,踩着镫子,一咬牙又上了马。
他之后又上过朝、见过大臣、批阅了些本该交给狄显的奏章。刘绍却没有他那些杂事,等他走后,就回去蒙着脑袋睡了一觉,直睡到下午时才起。
他还惦记着昨天在街上遇见的那几个吴宗义的亲兵,不知道他们见到自己和狄迈一起走在街上,这会儿是不是已经走了,于是换了身衣服,特意去街上闲逛。走了一阵,却又瞧见他们,先暗暗松了口气,随后便觉惭愧不已。
吴宗义的亲兵和他本人就是没有十分像,这石头般的性子也最多只差个一二分。
刘绍不动声色地在他们身上瞧瞧,忽然想起当年他刚回雍国时,吴宗义明知道他不是什么雍国忠臣,那封密信也根本没他的事,却还是千方百计替他遮掩了下来。
他当时不知道原因,后来时间长了,慢慢也就清楚了,清楚之后,却一直装傻,再没有提过这事。
那几个亲兵显然已注意到他身边有葛逻禄人暗中护卫,并不上前来,只远远跟着他。
刘绍心中有了底,不动声色,在外面逗留一阵就回家去了。
第二天中午他又出了门,去一间店里吃饭,没有坐在楼上雅间,反在一楼厅里找了个靠近门口的座位,侧对着门外坐下,点了两个小菜,还要了壶酒,自斟自饮,好像颇为闲适。等喝干了酒,把菜也吃了个七七八八,满足地叹一口气,撂下筷子,随后招呼小二付钱。
交过钱后,趁着小二在他身前走过的功夫,他把袖口间一张早就写好的纸条放在了杯子底下,随后抬起杯子靠近自己的一角,在桌上轻轻磕了三下,就起身离开,一切如常,没向后面再瞧去一眼。
第三天时他再出门,看见吴宗义那几个亲兵各个都在腰间扎了条黑带,和他在纸条中写的一模一样,看来用这个法子联络他们还算可行。
之前他计划在席间控制住周宪,事先同吴宗义商讨过许多暗号,约定他在席间如何如何,吴宗义收到信号,便即带兵一拥而入。
虽然后来都没用上,但当时的那些约定,吴宗义的亲兵也清楚,没想到这时反倒派上了用场。
之后的十几天里,刘绍没再联络过他们,出乎意料地,狄迈也没再来找过他。
等到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鄂王府已经关上了门,却被人敲开,狄迈又提着一小壶酒进来,放在桌上,看着刘绍,第一句话便是:“我找到你说的冢山了,原先是一座叫二头山的小山。朝廷新制作了地图,已经发去各地,以后全国上下,无论夏人雍人,一律也都改叫新的名字。”
刘绍本来已换过衣服,坐在床上,闻言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狄迈站在桌边,始终没有坐下,手里还攥着酒壶上面挂着的绳子,又道:“我让人查了刘凤栖……当时应当是被和其他人的尸首一起焚烧之后掩埋了,因为……怕有疫疾。但当时他作战勇敢,许多将领还都有印象。”
他刚开口时,刘绍原本还有些奇怪,听到后面渐渐了然,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再应声。
狄迈见他不语,也不发急,反而神情平静,又继续道:“我让人在城外筑了一座高台,这些天工匠们日夜赶工,到今天下午时刚刚建成。明天早上我便打算下令,让雍夏两国人都可以去台上设祭,祭奠死者。”
“另外……你也知道,东西两线大军在外时间久了,军纪败坏,不像从前一样令行禁止,也有人做过些混账事。”刘绍心中道:他说的是屠村之事,倒是不敢直白说出,“我驭下失当,需要向你领罪。”
刘绍打断,“你是夏国摄政,这等事不必向我领罪。即便要领,也是向你们皇帝去领。”
狄迈摇摇头,也不反驳这话,又接着道:“不过我已经又向各军发去手谕,严令他们约束士卒,再有发现,无论何人定不轻饶。手谕是用加急的快马发出的,西线一军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东线也再过几日就能收到了。”
刘绍不知道他这十几天里做了这么多事,心中微觉讶然,又应了一声。
之后狄迈又说了许多,等全都说完之后,才问:“中秋时没喝成酒,这次可以陪我喝几杯么?”
他神情坦荡,没有半点邀功的意思。刘绍在他脸上定定瞧了一阵,随后站起身来,应道:“好。”走到桌边时,忽然想起什么,“之前说要赔你的酒,结果给忘记了,不好意思啊。”
狄迈微微一笑,揭开泥封,香气飘出来,还是上次一模一样的桂花香。
“没关系,”他答,“就当今天晚上赔给我了。”
第130章道是无晴却有晴(五)
之后狄迈又恢复了往常,时常寻个由头去找刘绍,或者寻个由头邀请他来自己这里。
九月一号那天,是府里的厨子做了一桌好菜,好巧不巧,好多都是刘绍喜欢的,想着菜尽其用,这才邀请他过来吃。
九月二号那天,是邀请刘绍来看从前两人一块养的那三条狗,刘绍临走时说要带回自己家里养一阵,被他拒绝,改口说只带一条回去,同样未获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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