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孙女还在生病啊,竟如此对待,老太太还有没有良心!
这一刻,六婶儿心凉如水,悲愤、怨恨、失望全都不复存在。对这个家,这些人,她不再有期待。
心里只有无尽的厌倦与嫌恶。
她缓缓望向自始至终一直沉默无言的丈夫,双眸满满是疲惫,“当家的,你去请里正过来一趟,咱们分家吧。”
这话一出,惊呆了所有人,四周默了默,老太太陡然一拍桌子,“放肆!我还没死呢,就想分家?没门!兰氏,你敢撺掇我儿试试,我立刻把你休了!”
“无所谓,”六婶儿心灰意冷,冷漠地道,“为一大家子为奴为仆大半生,我受够了!休了我吧,或许我还能存上几个钱为两个儿子娶上媳妇呢!”
“你!”老太太怒不可赦,“兰氏,你眼瞎了还是怎么着,难道这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在干活,别人你都看不见?你这毒妇竟这样离间我这一家子的情感,岂能容你!老大,她不是让你去找里正吗?你去,我这就做主把她休了,给你娶个年轻貌美的回来!”
“娘,你闹够了没有!”一向忠厚老实的冯志明陡然大喝,黝黑的脸上怒容密布,“春娘生了二儿一女,每日操持家务还要抛头露脸出去干活,挣的钱全部贴家里了,三五年没穿过一件新衣服,到头来却要被您休掉,这是何道理!”
一向孝顺老实的儿子竟这样喝斥自己,老太太被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反了,我打死你个逆子!”
操起一根秃头扫帚劈头盖脸就抽过来,冯志明不避不闪,任由她打个正着。老太太盛怒之下,用力竟把扫帚给打断了,发出老大一声响。
冯志明的背脊被狠狠地抽了一下,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脚跟,望着老太太的双眼猩红,里面写满了愤怒与失望。
老太太心口如被闷雷击中,她很清楚,这个儿子终归还是烦她恨她了。他只看到他媳妇的不容易,却没有想过她的艰难。
而且,她含辛茹苦将他养大,是为了年老能享享清福而不是为了忤逆自己的!
老太太脸色发白,双唇哆嗦着,抖着手指,从牙缝中挤出一个破音,忽然翻着白眼倒下了。
“娘,娘你怎么样了!”
“救命啊,快去叫大夫!”
“天哪,大哥你把你气晕了!”
一阵人仰马翻。
过后事情如何发展,冯小美不得而知了,不过,她知道,六婶儿想分家这事暂时不可能了。
第二日,冯小美带着苏清远苏逸远两兄弟去接触米粮店老板娘、打铁铺郑月天、陶瓷陈泽生、药铺、卖药材的老头等等这些供应商,然后下了一批订单,采购了不少原材料,才马不停蹄地赶回村里。找里正、六婶儿、崔翠等人要了工人名单,再把人喊来,预支了一部分工钱,让他们去镇上买粮。
这个世道,拖多一日,粮食便有可能多涨一两成,冯小美看得很清楚,可有些人却不知形势的严峻,对冯小美的三令五申不以为然,拿到钱便欣喜若狂,想着去添置什么好东西、去哪里试试手气、去找哪个相好的乐呵乐呵等等,殊不知,冯小美发钱时将众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对那些阳奉阴违的,二话不说就让苏三把钱拿了回来,并将这些人留了案底,不但在工作登记单上除名,就连挖来的野物也不收。
钱还没在手里焐热呢,转眼就没了,巨大的心理落差,这些苦惯的农民一下子就受不了。
不说妇人,就是几个汉子都直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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