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漆黑的瞳孔微眯,顺势捂上胸口咳了几声:“某姓祁,乃京城人士,家中世代经商,却因小人妒忌陷害,爹娘死后,被歹人侵吞家产,还欲赶尽杀绝,我正是为躲追杀,才奔逃至此。”
他唇色苍白,病容憔悴,眉头因咳嗽紧蹙一团,显然褪尽警惕带来的生冷,手腕上的刀口因未能包扎止血,扯动之下又带出殷红的血肉。
兰芙看得胆战心惊,提起水壶为他倒了杯温水,“你、你先喝点水罢。”
等到他饮了一杯水,稍稍平复,她起身道:“若是平白蒙冤,我去替你报官,定能还你全家一个公道。”
她竟真愤然起身。
“且慢。”
兰芙蓦然回头。
祁明昀刻意柔饰话语,“杀我全家之人,位高权重,权倾朝野,无人能为我申冤,你贸然前去,可能会因我而招来祸端。某草芥之身,也只想隐姓埋名苟且偷生,仅此而已。还望姑娘怜我,莫要将我供出去。”
他话语清冽温润,一腔官话说的标准至极,可见是真乃京城人士流落至此。
兰芙心头泛起落寞与凄凉。
原来他与自己一样,孤身一人。
“好,那你先养好伤再走,我家中虽不富裕,但养你三五日应是不成问题的。”
她对此人之言半信半疑,但看在他救她一命的份上,便多收留他几日,等他伤好了再让他走。
本欲还想再问问他姓甚名谁,从前家住何方,才想开口便听见花点在门前狂吠。
花点是爹从前在村口的徐伯伯家抓回来的小狗崽,通身黑白相间,乖巧可爱,养着养着如今也大了些。
花点见生人就叫,上回她在厨房生火烧饭,有个同村的孩子欲爬窗进来偷东西。花点狂叫不止,一口咬住那人的裤腿,她拿起一根棍棒闻声跑出来,那人却已落荒而逃。
从那以后,她对花点的叫声异常敏锐。
花点叫地越发急促,外头似乎还隐隐夹杂着人声。
“我去外头瞧瞧。”兰芙心头一动。
祁明昀由她前去,片刻后,兰芙抱着花点匆匆进来,慌张合上房门。
“怎么办,官府的人来了。”
祁明昀起身作疑。
兰芙喘着细气,又道:“徐家报了官,说那日去过河边浣衣的娘子都有嫌疑,正派了衙役挨户带人回去问话。”
她鼓起胸膛,再问:“怎么办?”
祁明昀似在沉思,眼前这个女子千万不能有事,若被官府查到她伤了徐少龄,保不齐她为脱罪责将自己供出来。
“你那日刺他的那根簪子可还遗留在那处?”他眸光凝重。
兰芙头摇得似拨浪鼓,“我记得我伤了他之后,将簪子随手丢进了水泽里的,那日夜里觉得不妥,怕有人找到那物惹上麻烦,是以那日晚上我便摸黑返回将簪子拿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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