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含绎的心一沉,复又一冷。
他端正?跪好,双袖款款交叠,分?明恭顺垂首,声音神态却依旧不卑不亢:“妾僭越,请圣上示下,东宫与裴侯一党的牵连究竟出自?谁的口中?东宫地位不与诸王等同?,怎会轻易沾染此等大罪。”
皇帝的面目被掩在高台阴影中,分?外诡谲。
一点雪白的颜色,静悄悄飘过漫长的宫道。
柳秋撑着伞,雨水洒落在伞面上,复又溅落,她静静望着伞外连绵的雨,缓声道:“今年的雨真多啊。”
“魏六还没有消息?”
身后的宫人轻声回道:“没有。”
柳秋神情?淡漠道:“处置一具尸体远比藏匿一个活人要?难,看来魏六还活着。”
宫人道:“公主慈悲。”
柳秋道:“我倒希望她能再狠心一点。”
宫人道:“魏六不是那?种面临死境也能守口如瓶的人,奴婢只怕他会出卖大人。”
柳秋道:“那?不正?好?”
她望着伞外的秋雨,声音中隐带寂寥。
“我是个胆怯的人,所谓近乡情?更怯,不过如此。如果公主真能撬开?魏六的口,沿着魏六查到你,然后找到我,我就?将一切告诉她,让她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
宫人忧虑道:“怕只怕公主被……教养日久,心向叛逆。”
“公主不是蠢货。”柳秋道,“轻易将一切捅破,对她的坏处远胜于好处。”
她合上眼,轻轻叹息。
良久的寂静之后,宫人望着远处遥遥的仪仗,道:“大人您看,那?是太子妃的仪仗。”
“是么。”柳秋在秋雨中随意一瞥,看得并不分?明。
宫人担忧道:“事涉东宫,只怕不肯罢休,要?细细追查,说不定会查到……”
柳秋挑眉道:“不必担心。”
她的神情?淡漠,毫无情?绪,口中说出的话?却既森且冷:“谁说皇帝不乐意看到这个结果呢?”
宫人悚然一惊。
柳秋平淡道:“秦王齐王相继吃了挂落,颜面大跌,党羽受损,只留东宫蒸蒸日上,其势甚大,皇帝看在眼里,焉能不心生忌惮?”
宫人细细品味,只觉得此言有理,恭维道:“大人神机妙算。”
柳秋摇头不语。
她嫁祸太子妃,并非揣测皇帝心意,而是一来手中刚好有这么一条线,将人弄死在那?里最方便?;二来,则是永乐公主最近与东宫走得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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