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赵家荣被那只不痛不痒的小雪球抓回了魂魄,目光重新聚焦。
他摘下肩膀上的黑色背包。
。
赵家荣一辈子没发过大财,年轻时就靠卖力气,转过几次行,也做点极小的买卖,本质上赚的都是起早贪黑的辛苦钱。唯一一次起了颇大的贪念,一分一分攒下的积蓄都被传销的骗出去,还差点犯了法,他从此胆小志短,收入能把家人都养活好就心满意足。
有和他一样从干工地转这一行的,趁着前些年房地产好做,挤上风口一个个都飞上了天,赵家荣并不牙酸,默默地仍是赚点小钱。现在行业不行了,有掉下来的,有飞的更高的,赵家荣不看热闹也不焦虑,只叮嘱周航让他时刻踏实住了,实在不行还能重新回工地上搬砖,有手有脚就能干活,怎么也饿不死人。
赵家荣觉得自己是普通人,不幸运也不倒霉,这些年起起伏伏,怎么都熬了过来。现在这一坎儿,也一样,没理由就跨不过去,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十万块钱,不算是个非常巨大的数目,生意好混的时候,他也吃过见过。
可对于沈源来说,不是这样。
老家的房子和地都卖光了,也还不尽之前给老婆孩子看病欠下的债。他落下残疾,不能再回工地,做生意没有本钱,找工作没有学历,只能去工厂流水线,加上打些零工,勉强养活自己。过了几年还完了债,他去学了个驾照,终于找到一个货车司机的营生,才攒下些钱。
赵家荣蹲在地上,数那些钱。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数到第八捆的时候,麦冬指着书包里的东西问他,“那是什么。”
赵家荣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一块布,脏兮兮的看不出颜色,却被整整齐齐地叠放在背包的最下面。
一开始还真的没认出来,还是麦冬伸手过去,拎起了那东西的一角,拎出个短袖的形状。
他这才想起来。
这样的汗衫在工棚里很流行,因为经常穿坏,他们都是去批发市场,成捆成捆地买回来。
沈源真行啊,钱和情,什么都还清了,连一件破衣服,都要还。
早就该扔了。
赵家荣在愣神,他可能自己没有察觉。麦冬捏着那件衣服,“你的吧。”
一阵极冷极烈的风刮了过来,夹着冻硬的雪粒,锐利得像冰刀。麦冬蜷缩着蹲在地上,让大风刮得重心不稳差点儿一屁股坐下,他连忙把那衣服收在怀里,而赵家荣小小地也惊叫了一声,第一反应,却是更紧地攥住了手里那两捆“哗啦啦”随风作响的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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