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渑国公已跟着内侍匆匆赶了过来,他顾不得妻,先给君湛亥磕了头才急急去看她,到底是结夫妻,立刻就伤心地红了眼,问渑国公老夫人:”母亲,这是怎么一回事?”
渑国公老夫人嘴唇颤抖,呐呐不能言,似是已伤心惊惧地说不出话来了。自有渑国公府的二夫人伤心地代劳,”大伯,大嫂中了毒,才刚刚被太医救过来。”
渑国公震惊万分,难以置信:”中毒?”他踉跄几步,连忙扶住了案几才不致跌倒。渑国公性情柔懦,也生得儒雅斯文,两鬓却已染上了点点风霜,眼中隐有血丝,面容憔悴,看得人好生不忍。
君湛亥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渑国公,你放心,此事朕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目光投向乐妤,心下却有些奇怪。置身风口浪尖,若是寻常女子只怕早就痛哭流涕哀求不已了,这个原本出身不高的女子却还是平静自若,一派娴雅的大家之风,委实镇定得太过了。
君湛亥思忖片刻,缓缓道:”萧四姑娘,安小姐说你下毒的嫌疑最大,你可有辩驳之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乐妤身上,顾氏和老夫人的担忧痛心,忆贞安城的坚定安慰,还有那数不清的恶毒揣测,幸灾乐祸,千奇百怪,令人不安。
乐妤轻叹一声,屈膝盈盈一拜,姿势无比优雅端庄,”回皇上,臣女没什么好辩驳的。”
大家都以为她要极力分辨,却不料她竟说没什么好说的,一时众人都愣了,忆贞更是急得连连给乐妤使眼色。
君湛亥幽深的眼眸缓缓眯了起来,诧异道:”没什么好辩驳的?那你是承认了吗?是你给渑国公夫人投毒?”
乐妤眼眸清澈宁静,笑意宛然自若,轻轻摇头,”皇上,臣女不加辩驳,不是因为臣女丧心病狂行下毒之事,而是这样荒谬全凭臆想的指控着实联想丰富,臣女委实不知该如何为自己洗清。”
君湛亥语塞,众人也都尽皆愕然,是啊,不过是安素素想当然的猜测毫无证据,你要她如何分辨?
安素素顿时脸红了,跳着脚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安夫人孙氏紧紧拉住,暗地里给了她一个极严肃的警告眼神。
乐妤眼眸深不见底,似嘲若讽,幽幽地道:”安小姐说只有我与渑国公府有仇怨,下毒的人便该是我;当时酒洒了,大家都围了上去给蒋夫人擦裙子的有之,关心的有之,一时乱糟糟有机可乘,便该是我趁机下毒,这样毫无道理的指控只凭一己好恶,未免也太轻率武断了吧?若断案这般容易,那京兆尹的差事也未免太好做了吧?”
安素素眼神狠戾,想要反驳,却被孙氏拉着,她也知道自己今日话多了才招得乐妤紧咬不放,又被皇上皇后严厉莫测的目光盯着,终还是不敢再乱说,只讪讪地道:”我不过是照实说,可没针对你的意思,那我所言也确实是事实嘛。”
乐妤只是一笑也不反驳,倒像是好脾气难得跟她计较,让安素素又是银牙紧咬,却不敢再造次。
君湛亥有些头疼,似询问般将目光投向宋皇后,说起来这也的确是应该宋皇后做主的事情。
宋皇后沉吟片刻,缓缓道:”今日的酒水碗碟都是御厨房一体供应的,渑国公夫人之前也曾喝过不少,却并没有出现中毒的迹象。所以,这砒霜定是中途才下在酒杯中被她喝下去的。那么,是殿中的人投毒无疑了,却很难判断到底是谁?”
这时渑国公老夫人像是因为儿子到来有了主心骨,也换过了劲,有气无力地道:”娘娘明鉴,这既要下毒,自然要有毒药,毒药要用纸包或者器皿盛放,下完毒也应该留有痕迹。不如,搜身吧。”最后几个字她是从牙缝中硬挤出来的。
此言一出,顿时满殿哗然,在座的都是身份尊贵的宗亲勋贵,次一点的也是朝中大员的夫人,位份最低的都是五品孺人,又都是女眷,岂能被搜身?传出去还要不要做人了?
承恩公夫人按捺不住,冷笑一声,”老夫人说的还真是轻巧,大年下进宫朝见,竟要被人搜身,只怕太后也不会依你!”
宋皇后有些为难,更有些恼渑国公老夫人给她出难题,却又不得不隐忍,柔声道:”这搜身的确不妥,何况既有心下毒,又怎么会把证据依旧留在身上呢?”
渑国公老夫人强硬地道:”没过多久,皇上与皇后便过来了,凶手必定没机会转移证据,定然还留在身上,一搜便知。何况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嫌疑,也不必每人都搜,只搜那嫌疑重大的便是。”
许多人都松了口气,只要不搜自己便好。老夫人却勃然变色,她眼中压抑着怒火,冷冷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谁是嫌疑重大的?”
渑国公老夫人眼神闪烁,似是畏惧老夫人,又像是委屈不已,”大姐,我也不想怀疑乐妤丫头,可是吴氏秉性纯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又有谁蓄谋要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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