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所长不在,她们又对泼辣又爱胡搅蛮缠的姜大花也颇有怨言,本不愿搅和进去,乐得看热闹,但谢茉一提向军区领导反映情况,她们便不能袖手旁观了。
“嗐,也不是啥大事,就不用惊动领导了吧?”一妇女讪笑着出来打圆场。
“对呀,要是有误会说开就好了。”
“是啊,咱自己能解决的问
题,不要去麻烦了吧?”
领导真要追究起来,她们这几个见识不理,不劝阻的,也得吃挂落,因此她们都不想事情升级。
这里头不知牵扯多少人情往来,谢茉又不是不通人情世故、愤世嫉俗的刺头,并不想掀桌砸锅,她只想这些老师认真负责点,改善一下行为方式。
于是,她软化面色,就势说:“因为家长抽不开手,又信任老师们才把孩子送来这里,倘是孩子不听话老师教训一下没关系,但不问缘由上来就甩巴掌,孩子家长知道了能轻易了了?谁家父母不心疼孩子?闹不好要结怨的。”
“男人们上了战场是要互相交付后背的,那比亲兄弟也不差什么……为了这点事平添膈应,是不是不应该?”
战友情那是相当坚固可靠,各位军属自是深有体会,越想谢茉的话越有道理,不由地声讨起姜大花。
“大花这事你做的欠妥当,阳子是你儿子,你护短大家理解,可你得讲道理啊。”
“公安断案也得听听两边都是咋说的,你啥都不说就打人可不对。”
“所长批评过你几回了,你得改啊。”
姜大花听到同事们都开始讨伐她,她下不来台,脸色忽青忽紫,又想起别的孩子家长找上门后,自家男人对她的指责,她撑不住破防了,于是一把扯过“花生”男孩,即她儿子阳子,扬起巴掌就扇,边打还边骂骂咧咧,比如“都是你惹事”、“我打死你旁人舒心,我也舒心了”。
面对来拉劝的人,姜大花也一概不听,还说“我打自己孩子别人总说不着了吧”之类的话。
谢茉无语了。
不是因为姜大花的阴阳怪气,而是对她打孩子的行为十分费解。
她这时候打孩子是为了示威还是示弱?
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为什么宁愿打孩子也不反思认错?
还是她认为孩子是她出错的根源?打打孩子,让孩子哭嚎一阵儿,她便无错一身轻了?
谢茉不理解,且大受震撼。
还不等谢茉回神呢,姜大花抄起嚎啕大哭的儿子就走了,留下一院子“呜哇哇”脆嫩的哭嚎声。
三个老师忙着安抚跟风哭泣的孩子们,谢茉则把紧紧抱着她不放的小妞妞,和被小妞妞不断唤着的“辉子哥哥”一起领走了。
当然,谢茉跟老师们报备过了。
谢茉推上自行车,把小妞妞放在后车座上,“辉子哥哥”就和谢茉一起步行。
谢茉拿眼不动声色扫视两眼迈着短腿,努力跟上她步伐的小男孩。
虎头虎脑,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裤子膝盖处缝着补丁,小背心倒是没补丁,但该是洗过多遍的缘故,领口松垮瞧不出正形了。
谢茉判断,这孩子上头至少有一个哥哥。
待瞄见他侧脸益发醒目的手指印,人孩子没事人似的,谢茉却情不自禁地暗暗叹了口气。
如今的孩子大都皮实。
她刚想开口问问辉子是哪家的,便察
觉这孩子三不五时就斜她一眼。
孩子小,藏不住情绪,谢茉很轻易便分辨出,辉子看向她的眼神还挺复杂,好奇、排斥、敬慕……情绪超载,小小的眉头慢慢拧了起来。
谢茉瞧得有趣,便装作没发现,下一瞬却猛地转头,恰恰抓住辉子再次睇过来的视线。
小男孩愣怔一会儿,像被烧着屁股的猴子一般两肩一蹦,眼睛“咻”地逃开。
谢茉禁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辉子瓮声瓮气,不服气地问。
谢茉笑眯眯地说:“想到一个故事。”
辉子扬起狐疑地小脑袋瞅着谢茉。
谢茉丝毫不慌,问:“想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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