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王泷脱了缰绳,一个利落的后空翻翻下了马背,秀秀只听得低低的一声“噗”,似乎是皮肉被刺入的声音。
马儿一惊,向前方狂奔而去,秀秀下意识地俯身护着鸣鸣,身后刀剑撞击声被飞驰而过的树影隔在了后面。
当年在围场,秀秀经历过马惊,眼下这匹马是受训过的战马,王泷控制好深度,应当刺的不深,马冲了一段后便平静了下来,秀秀稳住身形后试着单手抓住缰绳。
鸣鸣临危不惧,小小年纪经历动乱,竟一直没哭,秀秀低头看他时,正和他黑亮的大眼睛对视上,鸣鸣眨眨眼睛,双手双脚紧紧地抱住秀秀,在飞驰的骏马上露出一个清澈懵懂的笑来。
秀秀心中镇静下来,放开另一只手,两手齐上终于握住了缰绳。
马儿出了林子,停在路边,前方就是一条河,似乎是个渡口,有条小船正往岸边划过来,船上有一斗笠老翁。
秀秀下了马,左右张望,果然沿着右手边的路望去,隔着重重林木,有一马车正停在茶棚外。那应该就是任家的马车了。
秀秀刚有惊无险从林中出来,再也不敢信任家的任何人了,这些自诩名门高士的,个个都是奸诈小人,就算任芙勉强能信,但谁知道那辆马车有几个全心忠诚任芙的人呢?
她再没多看那马车一眼,往河岸快步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晋江文学城独发
走了几步,秀秀的裙摆被两侧的荆棘丛刮破了,“嘶啦”一声,她心中一跳,低头一看,稍长的裙摆处绣着精美繁复的缠枝莲,此时被勾了一下,粉金的线被勾了出来,在日光下一闪一闪的。
她意识到自己这一身太过富贵,还带着个孩子,实在招人眼,连忙取下头上的钗子,手腕一绕,一丝不苟的云髻散了下来,秀秀就地折了一根树枝简单盘起头发,接着半蹲下来,握着金簪用力一划,将衣裙从小腿处划断。
秀秀抱着鸣鸣,动作不便,她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将鸣鸣用腿圈住,两手快速地把划下来的裙摆左右一拧,当头巾一样半包在脑后。
再次起身时,低调不失华贵的裙子变成了短装,周身还有污印,精巧的缠枝莲已经辨认不出,被潦草做成头巾后,花纹样式一下子就俗了。
远远地从背后看,就是一个包着花头巾不太整洁、步子迈得过大的村妇而已。
秀秀抱着鸣鸣往河岸飞快走去,她刚到简陋的河岸,那老翁才放下浆。
“老先生,劳烦您再将我摇到河对岸去。”秀秀低声道。
那老翁打量了她两眼,将船更靠近,爽朗招呼道:“上来吧。”
秀秀不敢多停,几乎是船一靠近她就跨了上去,她抱着鸣鸣坐在船上,那船夫慢悠悠地荡起浆,船转了向,往河那边游去。
离了岸,秀秀看向那个茶棚,茶棚外的马车旁多了好几个人,看不清都是谁,只能看到都是些穿黑衣的,脚步忙乱,左右张望,应该都是任家的人,从林子里打斗完出来了。
秀秀抱紧了鸣鸣,赶紧趴了下去,她个子娇小,趴在船中央能掩住大半身形和怀中的孩子,只有花头巾露了出来,随风轻轻飘起一个角。
茶棚外的黑衣人目光瞟过河上的小船,没有在意,很快发现了不远处的马,他们分成几队,有的去林子找,有的沿着官道寻,四散开来。
过了一会,秀秀坐起身来,满头虚汗,船夫投过来疑惑的眼神,秀秀揩了揩额角的汗,主动开口解释道:“我有些晕船,老先生,能再开快点吗?”
配上秀秀有些苍白的脸色,船夫没有怀疑,他爽快地应了一声,随即更加大开大合地动作起来。
鸣鸣丝毫没意识到危机擦肩而过,此时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船夫手中一推一移拨开水面的船桨。
船夫注意到鸣鸣,风吹日晒沧桑的脸上露出笑容,“这小子,看着真俊哪!姑娘,这是你弟弟还是儿子?”
秀秀笑道:“是我儿子。”
老船夫有些惊讶,“你看着白白净净的,像个未出阁的姑娘,没想到孩子都有了。”
秀秀此刻虽做村妇打扮,可天生丽质,再加上身上一股莫名的气度,看着确实不大像寻常妇人,船夫想不到别的,只以为她年纪不大。
秀秀自如回道:“我只是看着显小,实际上二十多了。”
老船夫点点头,随意闲聊起来,“到了河那边,可就到了黄昏咯。欸,你过河是干什么去?”
“看亲戚的。”秀秀回道。
绿波一圈圈荡开,这河很宽,对岸看着不大远,实际坐上了船,一点点移动,才知道河身之宽,对岸貌似近在咫尺,然而一时半会难以到达。
她来的那边,人影已经化成黑点了,对岸还是那么遥远。
老船夫笑道:“原是看亲戚,这些日子渡河的妇人,十个有八个都是去拜道观的,你既去了青梧郡,何不也去拜拜道祖老爷?”
原来对岸是青梧郡,秀秀眼睛一亮,她听说过青梧郡,这地方更靠近江东,不属江宁府管辖,这么说来,她居然误打误撞选了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秀秀顺着他的话,神情讶然问道:“青梧郡道观很是盛行吗?我是从江宁那边来的,头一回过那边去,不太了解。”
老船夫了然,“江宁那边啊,听说安王爷不喜道家,那边的道观都没几个。倒不是青梧郡的道观盛行,现在除了江宁,哪里的道观香火都很旺盛啊,都是沾了国师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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