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茵拿来了望月楼的麻辣烫残渣里找到的罂粟壳,也请来了日常给家里看诊的老大夫。
老大夫已经提前看过,确认这就是罂粟壳,时下叫罂子粟、阿芙蓉。
两人一同前来,就是要状告王大富在吃食里放罂粟。
县太爷是正经科举出身,少时也是博览群书,他思索半晌道:“本官依稀记得,此物可以入药,各家医书都言其无毒,有涩肠敛肺之效,可用于止咳止痢止遗。”
说完县太爷又蹙眉努力回忆道:“至于把它放到吃食里,《本草汇言》中言其‘可煮粥食,同绿豆粉作腐食,尤佳’。另外还有《本草拾移》《本草衍义》《本草纲目》等,都将其归为谷物,如《大观本草》中所言,‘和竹沥煮作粥食之,极美’。所以在吃食中放这个,似乎也不是什么罪状。”
说起医书,老大夫自然比县太爷知道的更多,拱手道:“此物虽有药用之功,但若是使用不当,亦是后患无穷。大老爷方才所引用的医书中,亦引用过丹溪先生之言——‘其治病之功虽急,杀人如剑,宜深戒之!’。”
两人引经据典论起医书,县太爷虽然还是觉得医书不会骗人,但想到自家发妻那模样十分反常,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顾茵和老大夫所言。
顾茵在旁边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瞅准他们说话的空档,她出声道:“大老爷可否听民妇一句?”
县太爷点头让她说来,顾茵就道:“此物自然不会让人当场毒发,其毒如医书中所言,毒性是小而甚微的。民妇要告的,是此物有成瘾性。试想一样吃食,若是让人吃上瘾,吃不到就坐立不安、茶饭不思,再吃不下旁的,是不是也是另一种‘毒’呢?”
县太爷正色道:“若吃食让人上瘾,不能自控,自然算是‘毒’。”
“这就好办了。民妇不懂医书,只说事实。这望月楼的麻辣烫,就是有成瘾性。当然口说无凭,咱们可以做个戒断实验。”
“如何做你口中的‘实验’?”
现在寒山镇虽然不少人都开始对望月楼的罂粟麻辣烫成瘾了,但冒然去找那些人来做戒断反应的实验对象,肯定会走漏风声,打草惊蛇。那王大富只要把罂粟毁了,后头不再加了,就成了死无对证的局。
且以县太爷这样的见识,都觉得罂粟入食不是什么问题。因为这个去请食客过来,怕是也要让人说嘴。更别说怕是现在连王大富自己都不知道哪些客人瘾头最重,可以来做实验对象。
所以顾茵继续道:“大老爷可以选狱中的囚犯,让他们吃望月楼的麻辣烫,顿顿吃,吃上几日,再把那吃食断了。看他们的反应,自然就能知道民妇说的是真是假。”
县太爷蹙眉,倒不是觉得这方法不可行。
而是那一份大几十文的麻辣烫,光县官太太一个人吃,就快把他家微薄的家底掏空了。再让他找几人做实验,实在是没那个本钱。
顾茵看他为难,大概猜出一些,她现在自然是能付得起这个银钱的,但其实还有更好的出资人选。
于是她道:“不若请含香楼的白大老爷过来?”
要论谁最想打到望月楼,那肯定是现在门庭冷落的含香楼了。这笔银钱对含香楼来说,自然也不算什么。更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宣扬出去。
县太爷允了,让捕快去寻之前,他再次询问顾茵,“小娘子可想好了?若此番兴师动众地做实验,结果并未如小娘子所说,你这可是诬告。”
顾茵点头道:“诬告杖三十,民妇省得。”
…………
含香楼里,白大老爷正看着账簿焦头烂额,猛得听说衙门来人,他心头一跳,难免在心里念叨一句祸不单行。
不过听说只是喊含香楼能主事儿的人去问话,没有牵涉进什么案子,白大老爷略为松一口气。
但现下自家酒楼正是多事之秋,他正和掌柜、管事商量如何扭亏为盈,分身乏术,就点了正在酒楼喝茶的白子熙去。
二房的人现在虽然不是含香楼的主要经营人员,但酒楼的进项要分二房一半,他作为二房独子,自然算是能主事儿的人。
捕快带着白子熙回了衙门。
白子熙见了县太爷,自然是要先自报家门。
“草民白子熙见过大老爷,不知道大老爷宣召草民前来所为何事?”
县太爷就点了顾茵和他说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两人也算认识,都没想到再见面是县衙。
顾茵虽然惊讶他的身份,但面上也没显什么,言简意赅地和他解释了请他过来的原因。
白子熙则是脸涨的通红,他一开始去食为天本就是想刺探敌情,后来让他爹教训了一顿,才知道自己那做法蠢到家了,后头也没脸再去了。
本想着这事情揭过就算了,那天就算再偶然去食为天喝了一碗腊八粥,白子熙还想着反正只要顾茵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就不会尴尬。
现在当堂一见,可不是让他尴尬得想原地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不过听到顾茵说完,白子熙也顾不上尴尬不尴尬了,气愤道:“那望月楼的麻辣烫我已经买了不下十次,反复地品尝,实在不明白这东西到底美味在何处!想不到竟然是加了让人成瘾之物!”
虽然实验还没做,但显然白子熙已经相信了顾茵的说法。
他不假思索地献出身上的五十两银票,愿意支持这次的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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