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张术在,半分不用担心说服不了江随流。张术那张嘴。死人都能给说活了,活的也能再给你说死回去。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这样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才贯古今。文达八州的才子,一般是活不长的。所以他留在她身边做个谋臣足矣,等年老了,还能喝她一杯孝敬茶。
忘了说,张术是楚家给潋滟请的夫子。自从潋滟小时候偷偷女扮男装混入太学被抓之后。楚将军就给她请了个夫子在家里教书,免得她不安生。这一场师徒缘分持续了三年,从潋滟入宫之后,张术便离开了楚家,结草为庐,挂着闲职替潋滟出谋划策。
“老夫镇你后方,可保卿不败韩朔。”当年张术是这样笑眯眯地给她说的。
潋滟也的确很相信张术的才华,只是有些纳闷的是,不过一个三十又二的男人,为什么要自称老夫?还总是不刮胡子。吓坏附近孩童不说。还总是诓得比他小不了多少的人喊他叔伯。
张术说,这叫风雅。潋滟觉得自己是没办法理解先生的境界的,干脆就随他去了。
茶泡好,潋滟进主堂去端给那两个人。张术像是说到尾声了,一声长叹接过茶来,语重心长地总结一句:“贤侄,力用到对的地方,才能有更好的效果。利害关系老夫已经跟你分析了个透彻。余下要怎么选择,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牛饮一口茶,脸色一变。
“娘娘,茶好烫。”嘴里起了泡,生生将一口滚烫的茶喝下去,张术皱了脸。
潋滟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叹息道:“先生。茶是开水泡的,自然烫。”谁让你一喝这么大一口?平时是井水喝惯了吧!
张术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捂着嘴出去了。
潋滟低笑一声,转头看江随流。后者似乎刚才情绪很激动,这会儿脸上还有些红,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道:“娘娘,在下会听从叔伯的话,为国效力的。”
一会儿不见,就多了一个被忽悠得喊叔伯的。潋滟心里嘀咕着,脸上却是带了柔和的笑意:“公子如此深明大义,也是大晋之福。时候不早了,本宫就先回去了。往后的事情,公子去找楚将军也可,直接问张大人也可。”
“好,多谢娘娘。”江随流笑道:“正巧了竹林里欠娘娘一件东西,今日也算还清了。”
潋滟点头,很是欣慰:“公子不提,本宫还忘记了。等会儿就派人去问其余四位要东西去。”
“哈哈哈。”江随流大笑,拱手做送别礼。潋滟点头,微笑着转身出去。走到井边跟正在喝凉水的张术说一句:“先生,我先回去了。”
“唔。”张术点点头,应了。
“不过……”走两步,潋滟好奇地又转回头来低声问他:“先生认识江公子的父亲么?那是个什么人?”
张术漫不经心地吐了一口井水,低声回她:“谁告诉你我认识他父亲了?不过就那么一问。上来就问候人家的令尊令堂,比较容易叫人觉得亲近,这是交际之仪啊娘娘。”
潋滟:“……”
同情地看了主堂一眼,江随流这是被张术给诓了么?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潋滟笑着离开了草堂,安安全全地回了皇宫。晚上的时候还收到张术传来的口信,说是已经将江随流安置妥当。其人不负重望。有才有识。唯有一点棘手,那便是他的知己之交裴叔夜乃是韩朔手下最忠心的谋臣。
裴叔夜,潋滟还记得那个人,琴声很美,人也儒雅。可惜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张术还给了她一个忠告:“韩朔近日异动。娘娘当离而远之,早做打算。”
潋滟琢磨了一阵子,觉得是应该早些准备后路了。张术的话,听着是绝对有好处的,她当年只一次没听他的,那便是执意要同韩朔定亲,可是后来就当真落到了那样的下场。自此之后,她做什么大的决定,都要问他一声了。
这时候他们大概都没有料到,千年之后的历史上,会有那么一笔。
“张行之,有安定江山之才,未雨绸缪之心。救社稷于水火。安百姓于乱世。”
目前的张术还只是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汉子,蹲在花猫旁边打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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