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
万家灯火也已经沉寂,车窗外的风习习而过。
车内气氛有些尴尬。
贺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接受了他的请求,也许是家里房间多到有剩,也许是家里医生仆人闲得发慌,也许是父母对他青睐有加……
把他带回去,不就是路边捡一只猫回家一样简单吗?
如果换作是以前,贺宸会把这只猫一脚踹开,没什么理由,他存在本身就让自己觉得讨厌……
但时至今日,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别人伤他辱他总有些不是滋味,何况,还知道他的心意。
这件事贺宸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处置。既不能回应,又不能撒手不管。
此时赵启明也很识时务的靠坐在一侧,头部回避地转向另一边,安静狭小的空间,赵启明感觉喉结滑动的声响都会被贺宸察觉……
所以他尽量把头偏向另一侧,连呼吸都极力压抑着……只有心跳在出卖他,幸好车辆飞速疾驰,道路上的车辆交错行驶而过,不至于空气中只有自己凶猛的心跳在造次。
他本应该留在医院,有魏亦晨在,再不济他也可以请护工,但那一刻,他想抓住的只有贺宸。
如果再让他选一次,他还是会抓住他,别无他法。他谁都不想要……
他记得很久以前,他曾经住过一次院。那年他参加高中组男子5000米,跑出17分16秒的优异成绩,拿下高中组男子5000米冠军。
但是赛后他被送进了医院,那次也是因为前一晚低烧。
他被送上救护车赶往医院的时候,护士将氧气面罩扣在他的口鼻处,他紧张又害怕地呼吸着,救护车的鸣笛声让他预感到死亡将至……
而两名护士的交谈,突然间让他感觉到死亡不过如此,两名护士在谈论着市一和市二的工作量,待遇之差别……
赵启明心想,也许明天他不在了,父母兄弟来到,也不过就是医生掀开白布让他们看一眼,他的一生就结束了。
他一路上意识都很清醒,只不过到了医院之后就有些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他醒来后鼻子里插着鼻导管吸氧,胸口上贴着电极片,他在一个非常大的公共病房中醒来……
周围都是病人和家属,白炽灯光照得病房中犹如白昼。
他感觉到口渴,他希望有护士过来看他一眼,他在孤单中希望等来一个人,给他一口水喝,他等了很久很久,没有一个人来……
旁边的病床有家属走动,赵启明不知道自己是无法开口,抑或是羞于开口,他在期盼纠结中挣扎了很久,对方最终开口问他,“你是不是想喝水?”
永远也忘不了那一个瞬间……
第二天赵启明自己办了出院手续,缴了费用回家,家里人甚至不过问他昨晚去了哪里。
也就是从那一天之后,赵启明再也没有生过病。
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件事,明明魏亦晨就在那里,但他想抓住的只有贺宸,幸好贺宸没有推开他,如果推开了,自己会如何?
也不能如何吧,人生在世,这样的时刻比比皆是。就算现在这样抓住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唉,……还是回去比较好吧?让他送我回酒店,我跟他回去像什么话?……赵启明从心底深处传来深深的叹息,仿佛惊动了贺宸。
“你好些了吗?”贺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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