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睛通红的看着折子,颔首道:“朕知道父皇和三妹的意思,万物任由其生长而不加干涉,生养了万物却不去占有它们,培育了万物却不仗恃、炫耀自己的力量,成就了万物却不自居有功。正是因为不居功,功业才不会离开他。”
“不论为人,治国都莫如是。”皇帝微微浮躁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抿了抿嘴道:“让兵部尚书进宫,此次崔正招兵的人数削去一些,梁国才安定没多久,此时大肆征兵,只怕会劳民伤财。”
父皇临终前让他顺其自然,莫要急躁,林清婉的遗折也让他无为做有为,不要急于居功,可见此时还不是时候,既如此,不如就顺其自然,等待时机到来。
几位尚书还没走到宫门口便有侍卫赶来请兵部尚书,六人默默对视一眼,目送兵部尚书离开。
半响马尚书才与众人叹息道:“还是林郡主说的话管用啊。”
狄尚书蹙眉道:“可闵尚书是倾向于扩军的,陛下单请他一人去,只怕最后还会改变主意。”
他们家的这位陛下出了名的耳根软。
马尚书却看向眼眶还有些通红的任尚书,“任尚书以为呢?”
任尚书淡淡地道:“林郡主才走,陛下又向来与她亲厚,她的话还是有些用处的。何况,她的遗折却正与先帝临终前留下的劝诫对上。”
马尚书也点头,摸着胡子道:“最起码能管四五年用,这便够了。”
他看向户部尚书,“到时国库应该有所积累了吧?”
“那得看这几年的年景了。”
几位大人同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同时感受到了一股压力,国事操劳,的确易生华发。
好在他们身体不错,要都像林清婉一样体弱,只怕也坚持不了几年。
几位大人心内惋惜一阵,默默地离宫回去,虽不能亲去苏州,但也遥祭一番吧。
林氏嫡支可谓是满门忠烈了。
林清婉薨逝的消息以苏州为圆心,伴着春风吹过她到过的每一个地方。
苏州内外已尽是镐素,不少百姓都自发的在自家门上挂上白布,以示哀悼。
远在荆南道的项善收到消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让人在院子里设了祭台遥祭。
而林信和林佑已向朝廷请假,正快马赶回苏州。
荆南道的百姓对林清婉不太熟悉,也只有长沙府的百姓听到消息后感叹了一句,“年纪轻轻,怎么就死了”,然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于他们来说,林清婉的死和别人的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可幽云两州却不一样,自收到消息后,城中便是一片哭声,互市更是休市三天以示哀悼。
对这里的百姓来说,林清婉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汉人默默地在家里给林清婉上了一炷香,契丹人不知该如何祭奠,最后便跟汉人一样去庙里或观里请了个牌位回来,遥遥一祭以表达心意。
没有人看见,从这些哀伤的人身上飘出一点又一点的白光,慢慢地飘向天际,最后在上空形成了一条闪亮的银河,慢慢的飞向不知深处的黑暗中。
林清婉被林江藏在袖中,眼前一片昏暗,似乎只是一瞬间,又似乎已过经年,当她再睁开眼睛时已回到了家中。
她看到了倒在沙发上的自己,哦,那是她的身体,身上的风衣都未曾脱下,背包落在一旁……
林清婉有些愣怔,或许这里的时间未曾改过,但在她这里已过去十年之久了,当时的许多细节她都记不住了。
林江转身看向她,微微颔首道:“你归体吧,我为你续命。”
林清婉走上前,才近身便似乎被一股拉力拉进了身体里,然后便是一股彻骨的疼痛,已经过一次的她知道,林江这是为她续命。
她忍不住紧紧地攥住衣服,咬着嘴唇才没发出声来。林江见她难受,忍不住微微蹙眉,不由看向白翁。
白翁便道:“她这是改命,算是重生,凤凰涅槃岂有不痛之理?熬过去就好了。”
熬不过去就是灰飞烟灭,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林清婉谨记这一点,她又向来意志坚定,且已经受过一次,怎么可能熬不过去?
以林清婉的身体为媒介,林江总算与地府取得联系,用他身上的功德与地府做了交易,改了她的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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