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旭刚毕业当刑警那几年,一直跟着栗杰学做事,栗杰对他而言,工作上是师父,生活里亦兄亦父。
从前栗杰夫妻俩也有过要给他介绍对象的打算,他不想辜负人家的心意,就直说了:心里早就有了人。
是以尚扬来白原的时候,栗杰打眼一看就懂了。
这徒弟平时寡言少事,那阵子积极得不同往日,一边害臊一边还要硬撩人家,急着靠近又怕把人吓跑的纠结,那他心里早就有的人是谁,还用明说?昭然若揭。
不但栗杰懂了,刑侦队里和金旭熟悉的不少人都懂,尚扬走前聚餐庆功,一帮刑警灌人家酒,个顶个地没安好心。
但又都是一片好心。
金旭的战友们,比旁人更清楚他这一路走来何其不易,当然也盼他能得偿所愿。
此时他被师父调侃了几句,有点不好意思。
栗杰给他烟,他拒绝道:“不抽了,他不喜欢烟味。”
刑警队里几乎都是老烟枪,早先金旭也有几年抽得蛮凶,后来不干刑警好了些,可旁人递烟偶尔也抽。现在是一点不想沾了。
“小年轻,德性,”栗杰以过来人口吻嘲笑道,“刚好上的时候都这样,过几年再看。”
金旭反嘲道:“我这就是为了过几年也不会被赶下楼。”
想抽烟被老婆赶出来的栗杰又被徒弟将了一军,只得哈哈笑两声,又问:“商量好以后怎么办了?分隔两地,不是长久之计。”
“没商量,顺其自然。”
金旭淡淡道。
“是没商量?还是你压根没敢提?”
栗杰猜测道,“害怕说出来,真的变成问题。”
金旭:“……”
栗杰想了想,提建议道:“反正刚好上,说这个是有点早,不过早打算,总没坏处。他爸妈不都是首长?等稳定下来,你豁出去脸皮,问问能不能把你调北京去,总不能让人家调来咱这小破地方。”
金旭道:“不可能。别说我干不出来,他和他爸妈也都不是这种人。”
栗杰猜到会这样,点了点头,又道:“你别怪师父说话现实,你可想好了,你就是拼了命地好好干,想靠自己升到最上面,就算很顺利,怎么也得奔四十以后。你心里喜欢人家,你这人,我信你能熬得住,人家能等你吗?大城市生活节奏快,师父是怕你白高兴一场。”
“我明白。”
金旭自然知道这不是单纯地泼他冷水,确实是为他考虑,说,“师父,你不了解他,他和看起来不太一样,看起来好像他既爱端架子,事还多。本质不是,他很单纯,也很直接,有什么就会说什么,跟我不一样。师父你说的对,我没敢提,就是怕抛出问题又解决不了问题。但他也没提,我觉得是因为,他根本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说到这里,他自嘲一笑,说:“其实我在回来的飞机上,心里还直打鼓,心里头想,他怎么一点都没留我?也不说分开以后异地的事,是不是他还跟过家家似的,就没当真呢?等我落了地,跟他打电话聊事,我当时真就没一句正经话,心里也刹不住,翻来覆去想的都是怎么跟他亲热。”
栗杰当即笑话他:“就知道你,上回他在这儿,我早看出你来,表面人模人样,背后偷偷看他那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人家,我那时候就想了,亏得他也是干咱们这行的,身体素质估计还行……”
“师父。”
金旭打断他,语气和表情分明透出一个意思,不喜欢旁人用这种荤段子式的调侃来议论尚扬。
栗杰没有恶意,觉得都是男的,没太注意,见他不喜欢,便道:“不说了不说了,看你宝贝的。然后,打完电话怎么着了?”
金旭情绪中断续不上,感觉跟栗杰在这讨论风花雪月的事,也是够无聊的,道:“不扯了,你抽完这根赶紧回去,改天叫上队里哥几个一起吃饭。”
栗杰道:“行,你请吗?”
“当然,庆祝我有老婆了。”
金旭拖着行李,十分酷炫拽地走了。
机场打完那通电话,他从尚扬对他的表白里,感受到了分别后亦有的巨大甜蜜。
同时也从自己有些哀伤到几乎要钻牛角尖的情绪里明白过来,为什么尚扬不和他讨论过异地的事,这次他回来也没有流露出要挽留的意思。
他们两人的异地恋,目前已经是不可改变的客观存在,未来能不能解决还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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