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谨礼挨着平房边儿停车,杨智开车门的时候战战兢兢,生怕把车门给磕了。
一路八十一难总算到了曲冲奶奶家,杨智上前敲门,没过两秒,宽阔的院子里就响起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谁呀?”
“奶奶您好!我是曲冲的同学!”
门内的曲冲奶奶一听,诶了一声,立马上前来开门。三人前后进院子,还没进屋,就听见里头传来咋咋呼呼的叫声,五六个五岁到九岁不等的小孩儿在房间里相互追逐打闹,男女都有,口中不时发出兴奋的尖叫。
窗户玻璃上映出个高瘦的人影,曲冲拿着个尖叫鸡,无奈地站在一群孩子中间,看见杨智来了,眼睛都在发光。
“你们来了!”他艰难地绕过四处奔跑尖叫的孩子,冲到门口抓住杨智的手,“帮我大忙了!”
紧接着,他朝着那些偷偷看他们的小孩儿说:“这是杨智哥哥,他来陪我们一起玩。”
于是杨智和曲冲一起被尖叫着的小孩子们淹没。
曲冲奶奶给时谨礼和游执泡了茶,请他们到厨房里坐:“我都听小冲说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时谨礼一听就明白这老太太肯定知道不少事,年轻时候没准还学过些本事,于是他也不客气,道:“您能再说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吗?”
曲冲奶奶点点头,关上厨房门,慢悠悠地讲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但她和曲冲说得大差不差,没什么新线索,估计这小子去找他们时的说法就是奶奶教的。
“我已经猜到它是什么了,”曲冲奶奶的语速比较慢,语气抑扬顿挫,说话从容好听,“早上我去请大师帮忙,就是怕明天宴席上出事,如果它再来……”
老人家说到这儿欲言又止,时谨礼点点头,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如果那只鬼再来,那么谁都跑不了。只不过老人家忌讳多,不愿意把这种话说出来,就像曲冲奶奶也不说喜气鬼的名字,只以“它”代替。
“明天我们会跟着一起去。”时谨礼说。
曲冲奶奶点点头:“那再好不过了。”
一眨眼就到半夜,杨智和曲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群叽叽喳喳仿若春鸟的小孩儿哄睡着,已然累得站都站不稳。杨智更是哭丧个脸,痛诉时谨礼对自己太过狠心。
时谨礼面无表情,完全不为所动,只说:“继续嚎,声音再大点儿,直接把那群小鬼嚎醒。”
杨智立马不说话了。
曲冲也累得不行,和杨智一起在客厅沙发上瘫了一会儿,然后撑着茶几爬起来,戳戳杨智:“你吃不吃东西?”
“我要饿死了!”杨智虚弱地嚎道。
“我去弄点儿吃的。”曲冲蹭一下站起来,又问时谨礼和游执,“两位叔——哥,你们吃什么?”
游执没吭声,只笑着看时谨礼,时谨礼摆摆手,示意他随便。
曲冲奶奶显然保留着老一辈的良好习惯,即丰衣足食靠自己,自己做的才是最营养健康的,冰箱里完全不放任何方便快速的即食食品,甚至连半成品都没有。
最后,曲冲在冷冻室的最底下翻出两包元宵节吃剩的汤圆,那两包汤圆已经在冰箱里安然度过了半年,被数不清的冷冻咸鱼和板鸭压在冰箱最底下,表面的包装袋上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死鱼味儿。
他连保质期也没看,直接把两包汤圆都煮了,装了四个碗端出来,每一碗的汤比汤圆还多。任谁看都知道这两包汤圆绝对不够四个成年男人吃,时谨礼大手一挥,把自己的那碗推到杨智面前:“你自己吃。”
杨智感动得都快哭了,一边吃汤圆一边说:“师叔你对我真好。”
吃完汤圆,曲冲给他们找地方睡觉。杨智原本要跟着曲冲睡一起,时谨礼却以俩孩子需要保护为由,把抱着枕头来找他的游执赶到了曲冲的房间里。
凌晨一点,小院里熄了灯,只有微弱的月光把院子照得朦胧,时谨礼躺在大床上,面对门窗的方向,微光从没关拢的窗帘缝里进来,照亮了窗边一小块地方。
身后传来杨智平稳的呼吸声,时谨礼知道他已经睡熟了,可自己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突然,放在旁边充电的手机亮了起来,游执发来一条消息:【阿礼,今晚的汤圆馅真好吃,你会包汤圆吗?】
时谨礼不知道他大半夜的又要发什么癫,只回了个问号给他。
没过多久,游执又说:【阿礼,你会的话可以教我吗?我饺子包不好,汤圆也包不好,做什么都露馅,喜欢你也是】
时谨礼先是发了串省略号,旋即回复道:【元宵过了,明年再说吧】
这下轮到游执发省略号了,他抓着手机愣了两秒,然后切屏回某短视频软件,评论道:没用,他跟我说元宵节已经过了。
几分钟之后,他的评论下就回复了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
时谨礼没再回游执,放下手机翻了个身,面朝杨智闭上了眼睛,但过了老半天还是睡不着。
他烦躁地起身,抓着手机开门出去,已经入秋,红檀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月光在地上投下一个淡色的影子,时谨礼走到小孩儿们睡觉的房间,隔着窗户看了一会儿后,从口袋里掏出张符拍在窗户上。
符箓上的朱砂笔迹在黑暗中浮现出红光,很快又转瞬即逝,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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