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第二个字被梁锐希自动消了音,像被吓到了似的。原来周琰的妈妈才是那个能让犯罪无处遁形的大boss。
“我爸的职位比我妈低一些,在另一个体系,但也差不了太多。”周琰道。
梁锐希战战兢兢地问:“你说你跟他们理念不同,难不成他们都是贪……?”
“他们不收钱……”周琰啼笑皆非地打断他,旋即又黯然地说,“但人情社会,只要在那个关系网里,就很难做到独善其身。”
这种事梁锐希能理解,但他想不通到底有多严重,严重到周琰宁可自己在外自己打拼,也不愿跟家里人扯上一点关系。
周琰似乎也察觉到他的迷茫,解释道:“我喜欢我妈妈从小教给我的道理,也向往她曾讲述给我听的那个理想社会……可她说的,和她所做的,并不一致。”
“言行不一?”
周琰点点头,低落道:“其实从道德层面来说,我作为她的儿子是没什么资格去审判她的,毕竟她所贯彻的那套东西在这个社会上真实存在,我从小到大又切切实实享受到了她为我争取到的良好环境……”
“那你们的矛盾是什么?”梁锐希问。
“她讲给我听的那些道理已经塑造了我的基本人格,而她后来希望我成为的又不是这样的人,”周琰涩然一笑,“她可能自己都没意识,这两种东西不可能在我身上共存。我为她尝试过,但始终没法向内在的自我妥协。”
聊了一路,梁锐希仍听得一知半解。
但认识周琰这么多年,梁锐希也知道周琰想问题总是比较深刻,既然周琰明确表达了他与家人的理念不同,就说明对方已经想清楚自己要走的路。
比起了解他妈妈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梁锐希此刻更在意周琰想要的是什么。
“那你的理念是什么?”梁锐希看向他问。
周琰闻言先瞥了他一眼,眼神闪烁,随即又目视前方,说道:“做严守规则的人,做对得起道义和良心的事,即便不能位高权重至兼济天下,也可以用一己之力和毕生所学去维护所见、所闻和可触及范围内的公正。”
天边消逝的最后一抹晚霞仿佛印在了此时周琰的脸上。
大学那四年,周琰身为法学院新生代表,身为学生会主席,身为校园主持人,曾无数次上台发言,他也是这样意气风发、镇定从容。可那时候的周琰更像一个完美的表演者,现在的周琰却是生动夺目的。
听着对方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一句话,看着对方如星火般闪耀的眼眸,梁锐希只觉得心里如黄钟嗡鸣。
一瞬间他脑海里走马灯般闪过了许多片段……
老家那条不知名河畔的石墩子上,几个懵懂少年坐在一起彷徨问天,他们这样的人,要怎么样才能好过……学霸成群的大学校园里,他用灿烂的微笑掩饰内心自卑时,也曾不止一次迷茫今后该何去何从……漏着水的出租屋里,被现实的挫败打击得体无完肤时,他还曾自我解嘲过梦想当不了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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