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哗啦啦地继续着,原遗山的动作却仿佛定格。
——你怎么了?
多像是明知故问,原遗山平静地想。
拿到骨灰当天,她走公司OA给连峰发邮件,提了辞职,连峰怎敢私自处理,当即将OA以私密模式转给原遗山,还为此特意来电告知。
“太突然了,没头没尾的,我也不敢贸然处理,所以来请示您一下……”
原遗山记得自己沉默片刻,才对连峰说:“先不用回复。”
他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挂断电话后,久久不能回神,一霎通身凉透,好似跌入冰窟里,浑身的血都已凝滞。
也是同一天,黎芳嬅带着他的请求和私心,登门邀请被月光拒绝,回来后,黎芳嬅和他描述月光的态度。
“很无所谓的样子,感觉不是很在乎。”停了停,黎芳嬅笑了下,“其实我觉得她不是抗拒做骑师这件事,她可能只是,不愿回到过去做骑师时的生活方式。”
一个根本不可能的念头就是从那时候在心里冒出来,他开始回想这段时间的所有,她一次次看似妥协、退让,实则掺杂着一丝厌倦的、任其自然的态度,以及她在千叶时,斩钉截铁给出的回答。
“这是你回来的原因?”
——“原因之一。”
“剩下的原因里,有我吗?”
——“没有。”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他说,会努力成为她留下来的理由。
事到如今,她想要的大抵都已得到。
可他呢?
他成功了吗?她肯为他留下来吗?
问题的答案,他甚至不敢想。
那晚他约上安天航和费正,暗示了要叫停宜山在港IPO的进程,安天航感到不可理喻,怒而离席,倒是费正尚且留有余地,克制着情绪询问缘由。
他只是叫了酒,问:“陪我喝一杯?”言下之意,不陪我喝酒,你也可以走了。
费正叹了口气,毕竟没了IPO这件事,也还是他的私银,要打理他大把资产,于是撸起袖子开了酒。
费正陪他喝到半夜,才撑不住劝他结束,末了问他,上次说在他信托了加个名字的事,还要不要办?
杯子里的伏特加见了底,灼烧感滚过喉咙,他才笑了一下,嘴里发苦:“当然要办,回头带她过来签字。”
司机小陈送他回去时,他却还感觉到令人崩溃的清醒。
原来酒精并不能麻痹所有。
他怎么会,依然这样清醒地感知到每一分疼痛,脏腑好似被一双手搅乱了,再撕开来,反反复复。
所以他放纵了自己失控,清晨看到她低烧呢喃,却仍是懊悔心软。
原遗山自嘲般低笑一声,擦干手里的碗,关掉水龙头,转身看向月光。
“吓着你了?”
他终于肯正面回应,月光反倒松了口气,迟疑着,摇摇头。
“倒也没有吓到。”她顿了顿,见他擦干手走过来,才有点紧张地说,“就是有点奇怪。”
他到了跟前,俯身和她贴了下额头,只为了检验体温,可因为表情很严肃,让她接下来的话变得小声了些。
“你以前没有这么凶。”
“对不起。”
他好整以暇道歉,脸上分明是“下次还敢”的样子,单手搂住她后腰,低声凑到她耳边问了句什么,她耳廓霎时通红,拨浪鼓似的飞快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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