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境和尚带着白崖绕过大殿,朝寺院后面走去。
两人沿途碰上了不少僧侣,白崖这些时日来跟随血刀客和老乞丐,已经有了不少见识。他看这些僧侣脚步虚浮,步伐沉重,顿时心里有数,只怕这些和尚都是普通僧人,而不是武者。
法境带着他穿过两处寺内庭院,在一间静室门口停下。
“师叔祖,法境参见!”法境和尚在静室门口躬身,轻声喊道。
“进来吧!”半晌之后,静室内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小施主稍等片刻,待贫僧先通禀师叔祖!”法境跟白崖告罪一声,脱了鞋推门进去,又返身将门户关好。
不消片刻,法境就重新出来,朝白崖一摊手,说道:“小施主,师叔祖有请!”
白崖迟疑了一下,便学着法境刚才那样脱鞋入内,只是法境却待在了门外,没有跟进来。
他入内后,只见此静室四壁皆空,只有后墙贴着一个大大的“禅”字,中间放了一张小几,数个蒲团,小几后面盘坐着一个雪白长髯的老和尚。
老和尚面如枯树,闭着双目,手中捏着一串檀木念珠,浑身散着死寂迟暮的气息,让白崖着实吃了一惊,隐隐觉得这老和尚只怕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
“小施主,请坐!”老和尚听到动静,只是指了指面前的蒲团,依然闭着眼睛。
“禅师可是圆明?”白崖依言坐下,试探着问道。
“老衲圆悟,乃是这云龙寺的主持,圆明是老衲的师兄!”老和尚微微一笑,合十答道。
“你的师兄?圆明禅师莫非已经圆寂?”白崖一惊,这和尚已经老成这样,他的师兄岂不是更老,难不成已经老死了?
不过,他回头一想,又镇定了些,这寺院叫云龙寺,就算跟金刚寺有些关系,此圆明也不一定就是彼圆明。
“小施主过虑了,老衲的师兄尚在人世,并未圆寂!”圆悟禅师似乎知道白崖在想些什么,微笑着说道,“若小施主口中的慧空,是从西域密宗归来,那便无错,应是圆明师兄的门人!”
“禅师,不知此云龙寺,跟金刚寺有何关系?”白崖皱眉,不想再跟老和尚打马虎眼,直接了当地问道。
“云龙寺即金刚寺,但金刚寺并不是云龙寺!”老和尚笑着打了一句禅语。
不过,白崖听懂了,眨了眨眼问道:“就是说云龙寺只是金刚寺的一部分!”
“小施主机智过人,云龙寺只有礼佛之人,修禅不习武,大部分僧众却是不知还有金刚寺!”圆悟点了点头。
“终于找到了,禅师,可能让小子一见圆明禅师!”白崖按捺不住兴奋,从蒲团上豁然站起。
“小施主莫急,刚才老衲已让法境去请金刚寺的武僧,等会就有人带你去金刚寺。”老和尚伸手虚按,和善地笑道,“还有些许时间,不知小施主可能说一说慧空师侄的事情!”
白崖无奈,只好再坐下,将慧空和尚在石羊集的遭遇说了一遍。只是他也留了一个心眼,没有将《楞严经》的事情说出来。
慧空当时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将《楞严经》交给圆明,在没有见到圆明之前,他是不会提《楞严经》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圆悟听到慧空已经遇难,顿时念了一句佛号,只是脸上并无悲怆之色。
待他听到白崖为此斩杀了白虎和桃严,烧了宿身的顾临客栈,终于脸皮微动,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目,看了一眼白崖。
与圆悟禅师的双目对上,白崖顿知他刚才为什么都闭着眼睛。原来老和尚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白翳,根本就不能视物。
只是白崖依然被那双白蒙蒙的眼睛看得很是不舒服,那双眼睛仿佛有一种将人完全看穿的魔力,让他如同赤身裸体处于烈日之下。
“……白众等听说,初夜无常偈;烦恼深无底,生死海无边;渡苦船未立,云何乐睡眠;勇猛能精进,摄心常在禅……”圆悟禅师再度缓缓闭上双目,一遍又一遍地低颂道。
白崖听着这老和尚的轻声念颂,初时烦躁无比,只觉有一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但很快现周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老和尚的声音犹如洪钟响彻。
慢慢地一股睡意涌上心头,他顿时再也支持不住,眼皮子缓缓闭上,竟然坐在蒲团上垂头睡去,出了轻微的鼾声。
只是圆悟禅师的佛偈却依然听得清晰无比,一字一句犹如金光闪闪的标语从心底流过。而他不知道的是,体内的舍利虚影此时正缓缓转动,一圈圈乳白光晕荡涤全身,让他的身心都感到了一股柔和的暖意。
“小施主,小施主……”白崖也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度清醒过来,圆悟禅师已经不见了,身旁站着法境和尚,轻轻地推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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