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皇后之争,争的是太子、国本;争的是这些世家豪门下一个世代的荣光。
於阁老不会坐视衡家女子为后。
衡景也忍不了於家继续稳坐下一个二十年的首辅之位。
*
送入司礼监的造册,傅元青并没有仔细翻阅。
这些个未来与他其实无关。
他没有再二十年。
他的生命会结束在这个夏末,与最后一批蝉鸣声一起消逝。
只是随手翻了翻,在最后的地方,瞧见了庚琴的名字和显得朴实无华的仕女像……想来浦颖最终还是听了自己的,有些欣慰。
这造册昨夜便命曹半农送入了养心殿。于是就有了今日必然的御前之争。
傅元青推开值房的门。
陈景是不在的,他这个时间,还未从内书堂下学。
天井那口水缸里接了满满一缸清水。
周围的偏房让方泾开了,那些落了灰的老旧家具都撤下了,一间做陈景的寝室,一间做了书房,给陈景下学后习字用。如今书房桌子上,有一张写着歪歪扭扭字迹的纸张——那是陈景学了字后,写给他的笺。
记得吃药。
傅元青笑了一声,坐下来,把炉子上暖着的那碗药倒出来,一饮而尽。
药虽苦涩。
听说是辅助双修的良药。
他不忍心让陈景续给他的命白白浪费,便仔仔细细的喝了。
人生真是奇妙。
最近走过的这十三载,不觉得有什么趣事。
可偏偏是在这一刻,在天幕将沉前的这一刻,觉得就连如此琐碎枯燥的消磨中,也有了些许的雀跃。
原本说做假夫妻。
可快慰的日子里,光阴短暂。
傅元青不愿细想,这三个字里,是“假”字占得多一些,还是“夫妻”更多一些。
*
日头已高,春意浓了,算算时辰,内书堂快要下学,傅元青撑着头靠在桌旁,盯着大门口。
老祖宗期望,陈景回来踏入值房的时候,便能瞧见他。
他也想在同一刻,瞧见陈景黑亮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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