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
他倒觉得,这娃儿再过几年也不会有太大长进,或许模样会变、体态会变、声音会变,性子却很难改变。
“再不然……我跟你换嘛,我把暴暴借你骑一天,你把珠珠钗送我,好呗?”
她改采利诱,“暴暴是我爹送我的生辰礼物,是匹漂亮小马,我向来舍不得借给别人的……”小脸皱皱,彷佛自己提出了多吃亏的交易筹码,但明亮双眼根本舍不得从珠钗上挪开。
“解开发辫。”他回答。短短四个字。
“咦?”她不懂他的答复是肯或不肯。
“我试试。”
试?试什么?
看见他取出木篦,应该也是出自他巧手之做,木篦以粗纸磨得相当光滑,一根一根篦齿刻得井然有序,篦身镂着费功花纹,她瞧懂了,是张大嘴的老虎,篦齿变成牠的利牙,好帅气,好威风,好漂亮,她也想讨……
他面向她,手里木篦轻扬。
呀!她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要帮她梳髻!
梳一个可以簪上珠珠钗的发髻!
朱子夜一把扯开粗发辫上的麻色发带,兴奋地背对他而坐,两条腿儿不住地开心踢蹬、甩晃。
“不好看的话,我不会将钗给你。”他丑话说在前。首饰像衣裳,合适这个人的,不见得合适另一个人,它用以妆点美丽,若连这最基本要求也做不到,让配戴者无法增色,不如不戴。
“一定好看啦。”她的自信回答,像哼着小曲。他梳顺她的发,绑过的青丝正顽皮雾着,他耐心梳理。她发色相当黑,发质不细腻如云,大概就像主人性格一样,粗咧咧的,拢在掌心,还能感受到它们一根一根的硬骨、她每回洗头时,绝对都是胡乱抹皂,爬两下就冲水了事,然后任由它们自己风干,才会落得现下触感;不似严尽欢,一头长发又细又亮,严老爹特地找来护发花皂,为女儿宝贝每一根青丝。
发质对绾髻没有太大影响,盘个最简单的髻,对他而言并非难事,他偶尔会替严尽欢和欧阳妅意绾髻,兴许是手劲轻柔,兴许手巧伶俐,她们都相当喜欢缠着要他为她们编发辫。
她只感觉有双好温柔的手在发丝间穿梭,时而刷过耳廓,时而碰着头皮,珠珠钗挑起部分黑发,几个扭转和翻绾,再收紧,一个扎实小髻已经成形,钗身倾斜地没入髻间,牢牢固定。
他缓步来到她正前方,半蹲身子,看清楚珠珠钗簪在她发上的效果!
出奇的好。
本以为珠珠钗应该适合严尽欢那类精致粉娇娃,朱子夜太随兴,秀气的发钗插上去,不如直接插支红漆筷算了,他错了,梅枝钗身的原木色泽出乎意料地映衬她的肤色,不明显的梅瓣在浓黑发间竟然明亮起来,三串白色珠贝不规则地垂悬于她脑侧,随着她的摇头晃脑而为之颤动,极具生命力。他原本是想以珠贝拟雪花,雪,给人的感觉该是轻缓而缥缈,落在她发梢的雪珠贝却活泼俏丽,非但无损其精巧细腻,更增添珠珠钗另一面风情。
“好不好看?到底好不好看嘛?”朱子夜瞧不见自己的模样,心急问他。方才的自信,不过是小孩子强端出来的不值钱骄傲,她自己并没有嘴上说的有信心。
仍是有不足之处……
她的耳朵,再戴上以珠贝串成的耳坠子,就更完美了。
她没有耳洞,耳勾式的坠子不适合她。
也许他可以想想能否有其它方式,做出非耳勾式的……
“秦关!”她大声嚷嚷,唤回他的失神,而在她叫他之前,他正以拇指和食指揉拧她饱满耳垂,想象耳坠的样式。
她当然知道他的姓名,好记忆力的她,已经将全当铺里的人名模样全都记牢牢,即便今日头一回才和他说上话,“秦关”这两个字,她老早就认识许久许久。
“是不是……很好笑?”她想摸摸发髻,对于不曾梳过的秀气发髻,小女娃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老爹总是哇哈哈笑她没半点女孩样,她梳起发髻会不会沦为四不像?不然为何秦关会吓得半个字也不说?
他没回答,从手边木匣里翻找出一面铜镜,递给她,让她看见钢镜中映照出来的女娃儿有多可爱。
“哦哦哦!”她惊呼。当然不是她凭着区区一根木钗就变身为天仙美人儿,木钗还没有此等异能,她只是……该怎么说呢?变得有些像女孩了,至少,她现在走出严家当铺,绝对不会有人误喊她“小弟弟”。她嘴儿合不上,紧盯铜镜不放,直到秦关开口说话,她才醺醺然抬眸与他互视。
“它,现在是你的了。”秦关道,大方赠钗。
秦关送她一根漂亮木钗,她也信守承诺,爱驹暴暴借他骑,即便秦关再三摇头拒绝,言明他将木钗送她,并不是为了骑马的交易,拗性的朱子夜却坚持一物换一物,她不欠人情的。
小小的童稚脸蛋,写满不容撼动的执意。
秦关最后拗不过她,被矮小的她拉往马厩,就为了让她实现诺言。
“你不会骑马呀?”人小鬼大的她,牵出马,插腰站在高她几乎一倍的大男孩面前,咧开白牙,想取笑他的胆怯。会骑马的人,哪来的拖拖拉拉?要他上马还得千拜托万拜托?嘿嘿嘿,没关系嘛,人都有不懂的事,客客气气向她求教,她一定会倾囊相授,毫不客气的啦!
“骑马一点都不困难呀,你不要站在暴暴身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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