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比跟着你强!”燕双飞突然神色大变,厉声喝道:“石坚,我弟弟是我们燕家独子,谁人胆敢染指!皇上纵然有心,他也懂得顾忌,这点他就比你强,何况,就算皇上召他做了内宠又怎么样,也比跟着你光彩!石坚,你冷落我,拿我当个摆设,哪怕你喜欢别人,这些我都不怨,可是你竟然敢欺辱我的弟弟,这屈辱,我弟弟忍得了,我忍不了。”
她的神色都痛苦地变了形,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石坚握紧了拳头,这样的燕双飞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也曾有过很好的时光,尽管他并不爱她,可终归是他唯一的妻子,他甚至无耻地想过,多亏他娶了她,才能顺便认识了他最爱的阿奴,他对她是愧疚的,感激的,可有时候又觉得畏惧和厌恶。但是她在他面前,终究也是一个伤心人罢了,他害了她一辈子,这是他永远也不能否认的事实。石坚抿着唇,沉声说:“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并不是玩弄你的弟弟,我对他,是真心实意,没有半分虚假。”
外头的人听见他们夫妻两个在里头说话,都自觉地退到了几丈以外的地方。兰格听见燕双飞在里头哭喊叫骂,心里又急又怕,跪下来哭了起来。燕双飞在里头听见了她的哭声,看着石坚缓缓地说:“你听,我的侍女在哭呢。她也替我觉得伤心。你说你真心喜欢冬奴,可你有没有问过,冬奴是不是真心喜欢你,你喜欢他的时候,又有没有哪怕只有一刻想过我的存在?”
石坚默默地,说:“你的弟弟……他也是愿意的……”
“你胡说!”
“我们第一次的时候……我……我并没有强迫他……”
“冬奴才有多大,他不过是个小孩子,懂得什么情爱?你不顾我们的结发之恩,做出这样令我生不如死的事情,是无情,你勾引我年幼的弟弟,让他堂堂燕府公子也生生被人玩弄,是无耻,你罔顾我爹对你的信任,毁了我们姐弟二人的一生,是不义,你只想着自己一己私欲,完全不顾这事带来的后果,更是让万千百姓唾弃,你这样禽兽不如的人,哪里配活在这世上!”
燕双飞声泪俱下,哭得几乎虚脱。石坚也红了眼眶,他站在佛祖的目光里头,沉沉地说不出话来。他罪孽已深,他早已经知道,可是这样一一被燕双飞挑破出来,却声声都刺在了他的心坎上。他握紧了拳头,背过身看着外头的烛火,轻轻地说:“事已至此,我来这也不是请求你的原谅,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我对不起你是真,深爱阿奴也是真。我囚禁着他,并非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也是怕他知道了岳父大人的事,会急着回京,落入皇上的子中。皇上已经执意要铲除燕氏一党,恐怕连我也不能幸免,但连州远离京城千里之外,阿奴呆在这里,总比呆在京城要安全,他这一回,你可知道凶多吉少。皇上喜欢他,对他无非只有两个处置办法,一是杀了他斩草除根,要么就是贪图他的美色,召他入宫侍奉。你的弟弟,他脾性如何,你这个做姐姐一定也知道一二,他怎么肯屈身去做一个娈宠。你想救他,反而害了他。”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燕双飞泣不成声,指着他说:“你哪怕有一点人性,我也不至于送他出去,我们燕家的男儿,哪怕是死了,也不能受你这样的侮辱。就算我弟弟遭遇了不测,我想我们燕家的列祖列宗也不会怪我。”她说着瞧佛像看了一眼,语气突然弱了下来,说:“归根到底,我们姐弟两个,终生都被你给毁了。”
石坚长叹了一口气,说:“我刚刚派人严审了府里所有可能知情的人,也知道阿奴他们走了没有多久,可我知道,他既然已经知道了京城的事,纵然现在我亲自追上去,他那么烈的性子,也是不肯回头的。我已经放了阿奴从京城带来的侍卫,并派了几个手下,跟着追往京城去了。皇上下一步要对付的,可能就是连州城了。你说的对,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情,害了连州的百姓将士,如今这里也离不开我。燕双飞,我欠你的,已经数也数不清,但你害我痛失所爱,我也无法原谅你。你就在这佛堂里,替你们燕家祈福吧。”
“石坚!”
“你伤透了我的心!”燕双飞突然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石坚刚要转过身来,就见她举着一把匕首朝他刺了过来,佛堂里光线昏暗,光影交错里头,他突然感到心口一阵刺骨的疼,沉沉呻吟了一声,便被燕双飞扑倒在地上。外头有人尖叫了一声,燕双飞浑身颤抖,神色已经狰狞,哭道:“我恨透了你,恨透你……”
他皱着眉头,瞧见佛祖慈悲而幽然的眉眼,似喜非喜,似悲非悲,他本色情之人,只是披了一张君子的皮囊,只是这皮囊再好,他到底还是有一颗虎狼的心,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情。眼前有光影在晃动,他眼前浮现出冬奴那张青涩又包含倔强的脸,他捂着胸口,吃力叫道:“阿奴……”
冬奴的两只眼睛噙着泪珠,问他:“你敢要我,知道我会要什么吗?”
他看着他,恨恨地说:“我迟早会要了你的命!”(第七十五章《代价》)
那是那个迷情的夜里,他曾对他说过的话。没想到一语成谶,他到最后,竟然真的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一段露水姻缘。
第五十六章 还魂舍忧
冬奴忽然捂着胸口,难受地喘不过气来。眼泪不受控制地从他眼睛里流出来,桃良看出了他的异常,紧张地问:“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冬奴只是不停地掉泪,他捂着胸口说:“我心里头好难受,桃良,我心里头好难受……”
他捂着脸哽咽了起来。嘉平和桃良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可是他那样的伤心,仿佛即刻就难受的要窒息掉。他抓着窗户,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心里忽然被那一种生离死别疼痛扯的无法喘过气来,这样的情绪也影响了她们两个,桃良也红了眼眶,抱住他问:“少爷,你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了?”
冬奴含着泪看向窗户外头,马车已经出了城,奔跑在无边的夜色里头,远处山峦起伏,遥遥地可以看见隔着茫茫峡谷,对面的悬崖上有一个小小的亭子,四边的檐角都挂着白灯笼。
他记得那叫还魂灯,那个地方叫作舍忧崖,听说从那里跳下去,便会忘记一世的烦恼,荣辱得失,爱恨情仇,统统都会忘记。
第五十七章 燕去巢空
永和一年,初夏。
新帝上任,对对自己不够臣服的人使用了极其强劲惨烈的手腕,光是皇室宗亲被杀的就不计其数,尤其是那些宗室贵妇,下场更是悲惨,遭凌辱逼迫的不计其数。有一个禹王妃,只是不肯像其他宗妇那样被士兵任意凌辱,就被刘弗陵当场刨膛破肚。那些原本与太子一党对立的党羽,被诛杀流放的就更多了,一时之间京城里人人自危,民间都传言说新帝得了怪病,有时候杀人不眨眼睛,有时候又温柔和善地不像个样子。他曾有一次喝醉了酒,竟然想杀了自己的同胞弟弟,当今太后的小儿子福王,后来被王将军挡了一剑,福王才逃了一命,后来皇上清醒过来,悔不当初,跪在太后的宫前哭了整整一夜。这样喜怒无形的皇帝,更是叫人不不寒而栗。
冬奴在回京城的半路上就突然病倒了,每日的进食也紧够活命,他也不哭,也不说话,每日都是那样病恹恹的躺在马车里头。桃良她们心急如焚,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在一旁偷偷地抹泪。
他们回来的急,并没有向京城那里通报,所以赶到燕府的时候,外头冷冷清清的,一个出来迎接的人也没有。冬奴由桃良扶着下了马车,刚一抬头,就瞧见大门上两个雪白的灯笼,眼泪立即就掉了下来。门口的小厮瞧见了他,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等到反应过来,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哭道:“少爷,您可回来了!我……我这就去通知老夫人!”
嘉平已经在后头哽咽起来,冬奴将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急忙踉跄着往里头跑去,只是他身子病了这么久,哪还有跑的力气,刚走到门口就倒在了桃良的怀里头。院子里有几个小厮急匆匆跑了过来,桃良着急地喊道:“快,先去找大夫!”
“不用……”冬奴喘着气推开她,说:“我没事,先去前院。”他说着看了跑过来的几个小厮一眼,都是他很熟识的几个面孔,以前全是跟着燕怀德的人:“老爷的灵枢……安葬了么?”
几个小厮都跪了下来,其中一个伏地哭道:“本来是打算先停在灵堂里不发丧,等着少爷回来的。可是前去送信的人去了几拨儿,都不见少爷回来,所以就……”
冬奴忍着眼泪握紧了桃良的子,说:“去宗庙。”
几个人慌忙带着冬奴去了宗庙,亲自给燕怀德上了香。冬奴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刚才还一直忍着,一见了燕怀德的灵牌,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桃良和嘉平也是跪在后面哭成了一团。
他们正哭着,外头突然传过来老夫人气喘吁吁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叫道:“冬奴,冬奴回来了么?
冬奴猛地从地上直起身来,等他回过身的时候,老夫人已经由人搀扶着走了进来。冬奴立即扑了上去,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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