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信和关槐兄弟就这样都留在了他的凤凰台。凤凰台风景迷人,尤其是到了春夏,简直像一座天然的凉宫一样,里头种满了花,尤其是菊花最多,冬奴喜欢闻那个香气,似有若无,似香若苦,闻起来连灵魂也觉得舒坦。
菊花开的时候,又到了他的生辰。他的生辰过了之后,便是老夫人的了,燕双飞又千里迢迢从连州而来,冬奴已经会骑马了,他身子骨不好,骑马射箭却很喜欢,学的也快,他就骑着马去西山门去接他姐姐,结果不出意料地,他的姐夫又没有来,燕双飞安慰他说:“你姐夫身子不好,不能来了。”
怎么每次都到这个时候身体不好,他可是听说他姐夫人高马大身体强壮的。可是他已经失望惯了,也不放在心上,把他姐姐接回府里头之后,他就要出去,燕双飞赶忙唤住他,笑盈盈地问:“姐姐刚来,你也不多陪陪姐姐,这又要到哪儿去啊?”
冬奴笑嘻嘻的,骑在马上说:“我去找明大哥,他刚从外头游玩回来,我去听听他都有遇见过什么稀罕事,赶明儿我也能自在地出去玩了,也算有了经验。”
燕双飞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头隐隐替自己的弟弟感到伤感。心想这么大的男孩子了,却连家门也不能轻易出,想起来也觉得可怜,而且冬奴的出身他是知情的,当年阮妙音生了他,却因为他的出身微贱,燕怀德希望自己的独子出身正统,将来接替他的位置的时候也不会惹来闲言碎语,所以一直对外宣称他是燕夫人生的孩子,冬奴也一直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阮妙音,府里头上上下下都瞒着他。她便微微一笑,问:“我听说明石今年刚考了状元,这么年轻就这样有才气,你跟着他,可要多学一学。”
明石是当朝……别说是当朝了,石往今来他也是最年轻的状元郎了,才十五岁。冬奴到了明府,明石正在沐浴更衣,他便去了他所在的明月轩呆着,到处翻看他从外头买回来的史书古籍。明石是冬奴父亲燕怀德的弟子,明府的下人们对待冬奴和对待自家的少爷没什么两样,便由着他倒腾。冬奴不喜欢读书,对那几幅画却很感兴趣,他正翻看着,明石便已经穿好衣裳出来了,笑盈盈地看着他,说:“有没有你喜欢的?”
冬奴回头笑了出来,将自己的面具也摘下来了,喘了口气,说:“你的画画的越来越好了。”
明石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你哪懂得好不好,净会乱说。”
“我虽然看不懂,可就是觉得好,明大哥,你送我一幅吧,我一定好好收着。”
山水画他也不喜欢,就喜欢人物画,明石便挑了几幅好看的给他收着。冬奴看了看明石,有些惊讶,叫道:“啊,你脖子上是怎么了,谁咬的?”
明石愣了一下,脸颊就微微泛了红,说:“没有的事,你看错了,是不小心碰到了。”
“哪有,一看就是咬的。”
他平日里也是咬人咬惯了的,关信他咬过,关槐他咬过,就连桃良和嘉平他也咬过,所以是不是咬痕,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明石看瞒不过他,只好叹了口气坐下来,似乎也有些生气的样子,只是他秉性纯良,连生气也看不大出来,只说:“我今日入宫见后上的时候,碰见了太子殿下,殿下喝多了酒,抱住我就往我脖子上啃……”他似乎说不下去了,皱起了眉头,说:“太子昏庸,被废是迟早的事。”
冬奴只远远地见过那个太子殿下,模模糊糊记得他长的还算不错,可是既然欺负了他明大哥,他便也跟着讨厌了,就说:“明大哥你放心,将来我一定给你报仇,我叫我爹揍他。”
明石听他这样孩子气,说忍不住笑了出来,说:“你知道太子是做什么的么,想揍他就揍他?”
“管他是做什么的呢,反正我不怕他,我连皇上都不怕。”
明石一听挑起了眉毛,忍着笑问:“是么,那我怎么听说,上次你陪着老夫人入宫看贵妃娘娘的时候,吓得腿都直哆嗦了?”
冬奴立即满脸通红,说:“我……那都是我爹吓我的,他说皇帝动不动就杀人,我怕他砍了我的头……现在我就怕了,我还跟皇上吃过饭呢!”
明石笑了起来,眼睛里却有隐隐的伤感,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去看那案上的画轴。冬奴隐隐约约地想,看他明大哥的神色,那个太子殿下一定欺负过他明大哥不止一次了,他心里头恨恨的,心想可千万别叫他 遇见那个太子,要不非叫关信揍他一顿不可。
于是从明府里头出来的时候,他骑着马,突然问关信说:“你过来。”
关信急忙骑马走近了,他就问:“我问你,太子殿下你敢不敢揍?”
关信语竭,问:“太子……太子殿下……”
关槐赶过来替他解了围,笑咪咪地问:“少爷为什么要揍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在宫里头呢,那里头可都是他的人。”
冬奴也知道寡不敌众,心想他要是揍不了人反被人反揍一顿,那就太不值得了,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于是他又问:“那我姐夫,连州城那个,你总敢揍吧?”
关信额头上都冒汗了,赶紧点头说:“敢敢敢!”
于是冬奴心满意足,收拾不了太子,能收拾收拾他姐夫石坚,他也觉得很舒坦。
第六章 无悔
十岁的那一年,冬奴第一次见到永宁,她才不过八九岁的年纪,穿着像一朵娇艳的花儿,由乳母领着在宫里头的花园子里头捉蝴蝶,他随老夫人进宫,老夫人去跟他姑母说知心话去了,他一个人偷偷跑出来逛,结果就遇见了她。
小小的永宁还是娇怯怯的,见了他睁着怯生生的眼睛,问:“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冬奴第一眼就很喜欢粉雕玉琢的永宁,笑嘻嘻地说:“我叫冬奴,你又是谁?”
永宁就分外得意,说:“我叫永宁,是公主。”
可是冬奴也不觉得一个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他的记忆当中,他活了这么大,除了见到皇帝会紧张一些,这天底下他还没遇到过会叫他觉得身份低人一等的人呢,永宁的乳母跑了过来,她却是认得冬奴的,说道:“燕少爷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闷得慌,出来转转。”他说着,又盯着永宁看,问道:“你跑的这么快,怎么有捉到蝴蝶呢,要不我帮你吧,反正我也没有事情做。”
永宁看了看她的乳母,便把手时的东西给了冬奴,指了指远处一株牡丹花上的蝴蝶说:“我要那一只,那一只最大。”
冬奴就给她捕了那一只蝴蝶,天气有些热,他出了一身的汗,可是看到永宁那样高兴,自己也不觉得累了,只觉得心里头美滋滋的,永宁胆子小,明明是自己要那只蝴蝶的,可是捕捉过来了,她却不敢用手去拿,冬奴看不过去,一把就捏了起来,外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他还没转过头来看呢,就听见他姑母燕贵妃的声音,笑着说:“到处寻不到你,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
冬奴扭头一看,竟然是皇上来了,后头跟着他姑母还有老夫人。永宁一见皇帝就兴冲冲地跑上去了,皇帝似乎疼爱极了他这个小女儿,把她抱了起来,笑着说:“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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