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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多久没联系上她?”
“三天。三天前,我最后一次看到她,她让我立刻离开奉阳,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柳自清的眼睛因为恐惧而瞪大,“何姨,你说我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为了职工下岗津贴的事,她和厂里的领导闹矛盾。我听她打电话说‘我是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职工的下岗津贴必须发到位,你们要是不发,我就拿着材料去报警,去举报你们。’”
我想到柳善让我保存的材料,“你先别着急,我先派人找找。”柳自清回家后,我直接回到局里,把牛皮纸包裹的资料从最下边抽屉拿出来。资料全是账务信息,有合同,各种各样凭证。我看了一会儿,看得一头雾水,只好把这些资料放回去。
我再回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本来不想去打扰柳自清,但还想安慰她,告诉她我已经查了,让她别太担心。
我敲了很久她家房门,没有人来开门。就算柳自清睡得再死,这么敲门也应该醒了,况且她有心事,不会睡太沉。
我突然意识到不好,没有多想,直接摸出别在后腰的手枪,对着门锁砰砰开了两枪,一脚踹开房门。
屋里窗户打开着,窗帘如鬼魅浮动。地面一片狼藉,桌子横斜,所有抽屉,柜子都被打开。
我持着抢踹开卧室房门,发现柳自清倒在床上,人已经昏迷不醒。我直接背起她,去隔壁叫顾顺之,让他报警,带柳自清去医院。
幸好发现及时,柳自清被抢救回来。她说有人打开家里的门,在家里到处翻找,掐着她的脖子问东西在哪里。作案的是两个男人,他们套着黑头套,根本看不清脸。
他们要找的,应该是柳善交给我保管的东西。
也许,柳善已经被害。
我把这件事连夜汇报给领导,虽然那些资料我看不懂,但肯定能证明什么,一定是很关键的证据,和大华化工厂下岗职工津贴发放息息相关。
我想借着柳善的失踪,进入大华化工厂深入调查,但是我这个提议被领导否决,他让我把精力放在别的案子上,不要去管大华化工厂,把柳善当成单纯的失踪案来侦办。
1999年9月10日天气小雨
柳自清在医院差点被人杀掉。
若不是她奋力挣扎将滴溜的架子推倒,引起护士注意,也许凶手就得手了。柳自清不能再在奉阳多待一天。我给她办了死亡证明,让她回到黎城,从黎城用她姥姥的户口本重新注册户口。我想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护她的安全。
我让张朝阳和祝峰和我一起去大华化工厂调查,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推脱有别的案子,内勤把我手中的队里的车钥匙要回去。
我发现他们所有人都不想我调查柳善的失踪,他们都在躲着我。
1999年10月10日天气晴
一个星期前,我把柳善交给我的资料传真给同学帮忙介绍的财务专家,今天专家给我回电话说,这些资料都是财产转移,私自变卖的证据。
这几天我在大华化工厂附近蹲守,也拍到了晚上有空货车偷偷进场,然后满载出去的照片。我想柳善一定是知道这些事,在和这些事*的主谋斗争。
我把这些情况汇报给局长,申请正式的搜查令。我想如果我们能阻止他们侵吞国有资产,那么或许会让这些钱真正发到下岗职工手里,至少他们拿到钱,日子会好过点,这个城市的戾气会消散一些。
但是局长把我的搜查令申请驳回,他让我不要再管大华化工厂。
我把这件事和张朝阳提起,想让他和我一起查,他含含糊糊说自己忙别的案子。我问他到底为什么不肯查,他挣扎许久才说大华化工厂的书记马上就要升任奉阳市。委。书。记。
我问他是领导重要,还是奉阳这数以万计的下岗职工家庭重要,他只是劝我不要再管大华化工厂的案子。
我已经想好,如果奉阳没人敢管,我就把这件事上报到北京。
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这涉及到奉阳千万家庭安稳,我不想再看到文海这样的人出现。
罪孽不应该因为少数人的牟利,而让普通的大众承担后果。
这不公平。
我知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所以才有对公平的追求。如果放任不公平之事发生,只会让既得利者一遍又一遍蚕食底层人民利益。
我不想让我的女儿活在这样绝望的社会,我要尽力为她营造和谐,相对公平的社会,我不想让她像文诚那样麻木冰冷,充满仇恨。
1999年10月25日天气多云
软软已经失踪60个小时,这段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的,用什么样的心情写日记。
根据目击者说,软软是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一辆白色面包车带走,车牌号目击者没记住,只记住面包车牌子。
局里能派出的警力都在帮我找,我们排查每一辆外观相近的面包车,还是没有找可疑的人。
顾顺之已经崩溃,他用手指着我的鼻尖,冲我大喊说都是因为我,因为我非得调查大华化工厂的案子,软软才会被他们绑架。
如果软软受到什么伤害,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从这件事,他开始说起我的不顾家,我对孩子的漠不关心,我没有尽到一个妻子,母亲的责任。他说他受够了,要和我离婚。
他以前是个很温柔的人,是很典型的文质彬彬的艺术工作者,现在他面目很狰狞,白净的脸憋得通红,眼眸里全是狠绝的恨意,脖颈的青筋隐隐浮浮。
这是他第一次爆发不满,我才意识到原来他一直在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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