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三忽然呜呜地哭起来。
有这回事吗?
那……是我叔叔,我就是在他介绍下进厂的……
狄小毛也点燃一支烟,伤感地抽起来,不想再说什么了。
呜呜咽咽了好一会儿,朱友三突然又平静下来,使劲用衣袖擦着眼睛,然后奇怪地盯着他:你专门来看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也是也不是。狄小毛看着他这样情绪时起时伏地波动不已,也感到一种自内心的同情:我想说的是,到底怎么搞的,竟弄到如今这一步,你当时怎么会那么胆大妄为呢?
好吧,你既然问,我就告诉你!朱友三长叹一声,正要往下说,忽然又翻一下眼说:怎么,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
不知道。
你可一直是领导呀。
这……
………【送给你美国正宗W哥】………
24o。送给你美国正宗哥
其实我当了经理时,也一直是想把厂子搞好的。咱不说别的,我自己多少年就在厂里,是一直看着它一步步展起来的,厂里还有多少老师傅、老弟兄,谁不愿在自己手里展起来,谁愿意落个败家子名?可是时间长了,许多事情就由不得你自己了。这个厂一会儿上划省里,一会儿又下放地区,下放市里,上上下下认识的人很多。这些人今儿来一趟,明儿来一趟,表面上都说是关心企业,调查研究,其实许多人的心思咱清楚,都是把厂子当成块唐僧肉。
当然,我也可以像前任康效忠那样硬顶。可是康效忠顶来顶去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把他自己顶下去了?再说这也不是前些年了,那时风气还比较正,即使来也无非是一顿饭、两条烟就打了。现在不行了,有些人胃口大得很,一张嘴就想叼个十万八万的。你要不满足,立马就给你个不客气。所以你想想,这能怨我吗?
狄小毛无法回答,只好说:正因为如此,这次专案组不仅查处你,还一下处理了那么多人,也可以说是除恶务尽了。
什么什么,除恶务尽?
朱友三忽然冷笑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胡说!
我告诉你吧,狄小毛。朱友三忽然用一种十分不屑的口吻说:许多事你根本不知道,许多事恐怕永远也弄不清了。反正我现在什么也不怕了,告诉你也无妨。你知道米良田这些年怎么展起来的?固然他会做生意,但是,谁也不能不承认,他米氏集团后面有一个张书记呀,张谦之不是娶的米良田那个一枝花吗?前些年我们厂里征了4o亩地,准备扩建厂房,后来因为基建下马不搞了,张书记指令让转卖给米氏集团,一亩地征地6万,我卖了8万,米良田接收后又交了每亩8万转让税,但一转手他还是每亩卖了32万,光这一桩买卖米良田就到手了多少?
这……我现在脑子乱了,一下也算不清……狄小毛思忖了一下:大概是6oo多万吧。
对,至于这其中中间人得了多少,就只有天晓得了。
朱友三说罢垂下头来,似乎再也不愿说什么了。
这时两个年轻的法警走进来,毕恭毕敬站在狄小毛面前:狄省长,快到吃饭时问了。
好吧,我就走了。狄小毛站起来,转身向外走,临出门又扭过头说:再问一个问题,炸魏宝同到底是不是你指使的?
朱友三也站起来,向另一个门走去,边走边生硬地说:绝对不是,我还没无耻到那一步。是谁我说不清,反正少不了那一伙人。
望着他步履蹒跚,一步步走进了监所,狄小毛趴在隔开的玻璃上看了好久。88号收监。有人喝了起来。88,这个号倒挺吉利的。狄小毛心里不由得冷笑,又觉得太具有讽刺意味,不由得又向那个拐角上的88号房间瞟了一眼。那时他哪里能想到,再过几个月,自己也曾一度被关到这里,而且所住的居然也正是这个88号。当然,那时朱友三早已离开这里,到一个监狱农场劳改去了。
这,是不是命运的有意捉弄呢?
刚回到办公室,陈雪霖就用机要专线打来电话了。狄小毛一听是他的声音,就大声说:你小子哪里去了,这么长时间不见面?
我去周游列国了,法德意英,反正就欧洲那些蛋大的国家,整个转了一圈。临走怎么也找不到长,只好告了一下嫂子,她没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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