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现在敢了,也愿了?
因为,我想,时间会抚平一切,而且,也许你已经把我忘了
那个她是谁,还是那个招待所的一枝花?
不是。是我们县委副书记的闺女。
唔……筱云又不支声了。当狄小毛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时,那一张清秀的脸上已是泪水纵横。她依旧躺着不动,任泪水无情地流淌着,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音符:
你,你,太自私了!
是啊,所以,我才求求你,忘了我吧,我太不值得你爱了!
多轻巧!你不仅自私,还非常冷酷,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这个……他实在无言以对,觉得脸上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我想,你会成功的,你真是块搞政治的料!祝你好运!筱云连连冷笑,泪也不抹一下,呼地又从草地上一跃而起,转身就走,边走边厉声喊道:走!回去!我今天就离开这里!
在返回的路上,汽车依旧颠簸不断,两人却一个在前排一个在后排,都紧绷着脸,不再说一句话。连王师傅也似乎看出了他们之间“出事了”,嘿嘿直笑,独自一人唱起了此地流传多年的爬山调:
吃一回豆角抽一回筋,打一回伙计伤一回心,
石头上栽葱扎不下根,玻璃上亲嘴急死个人
天色将晚的时候,吉普车终于开回县委招待所,吱嘎一声尖叫着停下来。两人都不再做声,分头跳下车来。狄小毛正要和王师傅打个招呼,就见席美丽正叉着腰站在石阶上等他呢。
你好哇,我的狄主任,这一天乡下得好痛快哟,让我在这里却等了个半死!
狄小毛的头嗡地又响成一片,连忙过去推推她,低声说,不要说了,快回去,丢人现眼的!
好啊,我败兴,我丢人现眼,你倒好正人君子,领着个伙计满城跑,满山山转,好光荣好有派头呀!
席美丽不但不回去,反而更加放开嗓子喊着,一边还张开双臂挥舞不休,就像赶鸡的那样。
经她这么一乍唬,小院里立刻围上许多人,有认识的,便在人群里叽叽喳喳起来。狄小毛感到如芒在背,又不便作。筱云还站在车边,面对越来越多的人不知该怎么办。他只好再次压着火,用强有力的手臂一把抓住席美丽:不要嚷嚷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败兴呢!你是不是疯了,不想过了?
是我不想过,还是你不想过?听了他这句话,席美丽的火气反而更大了,立刻歇斯底里地反抓住他大放悲声:我们席家是什么人家,你胆敢欺负到我家头上来,还说我不想过?你扪心自问想一想,没有席家,能有你今天?你让大家评评理。好哇,你还敢把伙计带回来,让人们看一看,这是哪里来的不要脸的女人……
一边哭嚎叫骂,一边拼命挣着身子,一扑一扑地向筱云身边挤,似乎要和筱云拼命了。筱云哪里见过这阵势,脸色早已红了白,白了红,一步步地后退。
狄小毛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拖过席美丽,伸手就是一把掌,然后凶狠地骂道:妈的个x,闭上你那个臭嘴,给我乖乖地滚回去!再说一个字,老子先放你的血,再离婚!——王师傅,劳驾你把她先送回去。
许是从没见过狄小毛这么大火,许是那一巴掌打得太重了,当王师傅把她扶起来时,席美丽浑身是土,脸儿灰灰的,再也没说一句话,乖乖地跟着王师傅上了车。等汽车动起来,才又隔着玻璃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人们也失了兴趣,很快一哄而散。
狄小毛一下蹲到地上,痛苦地抱住了头。这时,筱云已回过神来,走到他身边说:算了,我今儿偏不走了。咱们吃饭去!
打那以后,狄小毛就暗暗下定决心,一旦自己真正掌了权,能够切实把握生活之舵,一定要为筱云办一件她最喜欢、最渴望的事,以报答她对自己的一片真情。然而这个愿望,一直到他当堂堂副省长也没有真正实现。
作为一个视艺术为生命的画家,筱云最大的愿望自然是到法国巴黎这个艺术之都去留学。为此,这些年来筱云一直在悄悄地做着准备。自从当了副省长,狄小毛就总是在想,如何在这个方面给她一个惊喜呢?
要出国,说到底是一个钱的问题,但他平生在如何“弄钱”上始终没下过功夫,只好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陈雪霖……刚才陈雪霖打来手机,听说他正在华光开会,便连说没事没事,但狄小毛似乎已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厌倦地看了看满会场喋喋不休的人们。
看到他开始打哈欠,胡玉山知趣地站起身,看看腕上的手表说:时间不早啦,狄省长马不停蹄忙了一天,也该早点休息了,有话是不是明天再谈?
狄小毛忙说,不急不急,谁想说还可以说,不要听小胡的,是我管他而不是他管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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