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叨间一辆简朴的马车与她擦肩而过,车上之人如遭雷击,仓惶撩开车帘,狭长双目急切的向外捕捉声音的来源。
“停车!快停车!”
侍卫扮做的车夫猛然勒紧缰绳,马儿抬起前蹄嘶鸣一声,车厢晃动,堪堪急停。
侍卫惊出一身冷汗,陛下莫要受惊才好。
车内的男人身着素衣,骨相优越的面庞清雅俊美,哪怕装扮简朴,仍无法遮挡与生俱来的贵气。
他惊慌失措的透过车窗四处探寻,明明听到了,听到了与寿宴宫变之上一样的声线,听到了那人的声音,怎么不见了?
行人熙熙攘攘,谢谨言心底燃起的漫天大火又被一场暴雨无声浇灭。
他的心脏像被荆棘密密匝匝捆了无数圈,千疮百孔,呼吸时艰涩作痛。
激动与喜悦转化为失落和自嘲只不过在几息间。
车帘重新将车窗遮盖,他失魂落魄靠在厢壁,幽邃的眸子瞌阖间,再睁开时只剩一片沉稳。
侍卫担忧,小心询问:“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谢谨言抬手抚上颈间的海蓝宝石项链,哑声:“无事,只是忽而忆起一位故人。”
说完他喉结滚动,几分恍惚:“今年的冬日太长了。”
严寒难熬,呢喃春燕为何迟迟不来?
侍卫看向四周还在融化的积雪,心中默默接了句,是啊,大雪也比往年下的久。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冬。
路人不真切的一声谈话,竟勾起他心底最深的念想。
如今他孤坐皇位,凄凉沉郁。
他记得那人曾说过,举头三尺有神明,可是自己往日做的太过,如今神的惩戒降下了。
难得闲暇的一日玄月王微服出访,不再去想奏折上的烂事,他开始嘲笑自己一闲便光怪陆离的胡思起来。
商铺墙角有枝寒梅绽放,菩然一点梅瓣,而后满意的与傲慢一同上了马车,去往寒山寺。
“仙家,到了后你在车上等我就好,我进去跟佛祖谈谈心。”
傲慢不信佛,寺庙更是鲜少踏足,如今菩然又发了话,他自然颔首应下。
再临寒山寺,已然物是人非。
她已不是玄月的小公主,寺中也没有菩提,想到这菩然起了怜惜心。
到底是自家的后辈,虽然在赤昭浑水摸鱼没帮自己做正事,但还是和二师兄不一样,小树就不打了吧,只要狠狠抽色欲就够了。
马车在寺前停下,她撩起轻纱冲傲慢眨了眨眼:“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傲慢莞尔:“好。”
菩然撒了欢,兴高采烈往寺里冲,佛祖,你的乖徒来找你忏悔啦!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在梦里擒拿孙大圣!
真当她进入佛家重地时,人是端方虔诚,一举一动皆是小心翼翼,正在她感慨自己回到了真正的家时,殊不知谢谨言的马车也在驶向这里。
外人不知,可跟了谢谨言经年的贴身侍卫是清楚的,自小公主葬身火海后,陛下一闲,便会身着素衣悄悄出宫来这寺中祈福。
为谁祈福呢?
或许是逝去的公主,又或许是天下的百姓,侍卫不知,他只知道每次出来时陛下的气色便要好上些。
大概是佛祖怜惜陛下,在陛下礼佛时,也免了他一刻的愁思吧。
为了隐藏身份,傲慢选了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寻常马车,谢谨言也如此。
侍卫停车时,并没有认出前面的那一辆正是定远侯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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