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是宅心仁厚,不是软弱无能。这四老爷无事献殷勤,必然是非奸即盗,没存什么好心。老太太不可能拿他的虚假当真情,还真留他下来吃饭。
但这会儿也还用不到老太太亲自开口送客,一旁庄嬷嬷直接就代了老太太打发了四老爷道:“老爷能有这份孝心,这情意我们老太太心中记下了。只是老爷自幼便就是在邱姨太膝下长大的,如今既有时间,合该是多去陪陪邱姨太的好。四老爷安既请完了,还是请回吧,时辰不早了,我们老太太喜清静,得歇下了。”
话虽是庄嬷嬷说的,但却句句说在了老太太心坎儿上。老太太这会儿已经阖了眼,手撑着额头,一副已经极是困倦的模样。
四老爷见状,便笑着起身,告手道:“那儿子明日再来请安,今日就先行告退了,母亲好生安歇。”说罢便退了下去,言行间倒不见丝毫不敬之处。
四老爷的此行此举,倒是叫老太太一时摸不清他的意图。当年太夫人还在时,邱姨太母子仗着有她老人家撑腰,在府上很是猖狂得意,老夫人虽不曾吃过他们母子什么苦头,且先老侯爷也是完全站在老夫人这个正室嫡妻身边的,但那段岁月毕竟不美好,如今回想起来,老夫人都还觉得头痛。
后来太夫人去了,他们母子知道靠山没了,倒渐渐收敛了些。再后来,连老侯爷也没了,老夫人所出嫡长子继承爵位,成了新任一家之主,那母子更是不敢再多嚣张。
但毕竟是贵妾,娘家也有人在朝中为官,老太太也不好打发了她。
这几年来,几乎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各过各的,各自相安无事。
所以今日四老爷突然来这一出,弄得老太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庄嬷嬷说:“那对母子,能憋什么好屁,他们哪里是真的孝敬您老人家,那一屋子的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儿。凭奴婢看,这四老爷风流好色,怕不是冲着咱们院儿里这些貌美如花的婢女来的?”庄嬷嬷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您老人家这些日子时常往五老爷那儿送人,叫他知道了,他便闻着味儿过来了。”
“前几次一直都没动静,这回怕是瞧出了您老人家的意图,想送秋穗去给五老爷做通房,他就也想过来分一杯羹。”
听到这里,老太太已然气得不轻。
“凭他也配?”老太太气得发抖,“我说怎么平时不见孝顺恭敬,今日却来又请安又要陪饭的,合着是打起了秋穗主意。秋穗春禾姐妹可是我最称心称意的,他竟敢起这样的心思,谁给他的胆儿!”
“老太太您息怒,消消气儿,为这样的一个人生这么大的气,是万万不值当的。回头您气坏了身子,谁得意?快些别气了。”庄嬷嬷笑着好生安慰,“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儿,他敢打嫡母身边人的主意,不论传哪儿去,他都是个笑话。”
老太太气了一瞬后,倒渐渐冷静了下来。
“虽他不配,但以免日后夜长梦多,也是不能再等了。”老太太长舒一口气道,“也不知道五郎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几日一直忙,也不过来了。不知是真的忙,还是觉察到了什么,故意不来。左右送秋穗去他屋里,是我已决之事,原还想着再继续等等,慢慢来,但如今既有他人盯上了,也就不能再等了。我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庄嬷嬷心下也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或许也的确无需再等了。虽然这四老爷也不能真对秋穗怎么样,但若是他铁了心,日日过来烦老太太,那也是折老太太的寿。
所以庄嬷嬷也赞同说:“那……奴婢现在就去叫了秋穗过来?”
老太太点了点头,庄嬷嬷正要去叫,便见秋穗春禾二人已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庄嬷嬷笑着说:“秋穗你来的正好,老太太有话同你说。”说罢她伸手去拉了拉春禾袖子,示意她同自己先退下去。
老太太看到了,就说:“你们婆媳是我身边最得力之人,我的什么事你们不知道?也都不是外人,无需避出去。”
庄嬷嬷闻声说是,然后拉春禾站去了一边。
春禾望望秋穗,又望望老太太,似是猜到了是要说什么,最后看向了自己婆母庄嬷嬷。庄嬷嬷冲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东张西望,只安静呆着就好。
而那边,秋穗自然也是明白过来老太太是要说什么了。她没说话,只是微垂首立在老太太跟前,静候着老太太的示下。
傅老夫人见她站得稍有些远,便够手去拉她到自己跟前,然后握住她手道:“秋穗,你也知道五郎这婚嫁大事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他如今已经二十有四了,大郎有他这般大的时候,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可他却谈及亲事便敷衍,屋里更是冷冷清清的,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我知道你是最体意人的了,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万不愿送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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