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刚上班,我就得到消息,说是杨仪已经回到汉源,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新上任的常务副市长宁伟明,而我却再一次和赵江河彻底失去了联系,在羁押期间,他是不允许与外界联系的。
赵江河不在,我就变得异常空闲,因为我的工作本身就是服务于他一人,现在连服务对象都没有了,我自然没什么事可干。
但我的心里却是无比的煎熬,跟他相处的这一年,两人的感情早已不仅仅是工作的关系,甚至让我觉得有种父子感觉。
望着桌子上那份关于华阳县经济模式转型的方案,我心里感慨万千,赵江河原本打算拿这份方案做试验,考验我是否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我知道,这是他在给我的未来铺路,或许在他心里,已经替我想好了去处,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实现。
下午的时候,天空突然阴沉下来,鹅毛大雪再次席卷了汉源这座西南边陲城市,今年是个早年,距离过年只剩十几天的时间了,不知道赵江河还能不能赶回来过这个除夕。
次日一早,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前往机场,由于大雪的原因,原本九点抵达的航班直至十点半才降落,我在接机口见到了赵江河的妻子柳悦,还有他的女儿赵育苗。
柳悦作为国企的一名高管,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所以表现的还算淡定,只是简单的向我询问了一下情况,然后就陷入了沉思,但我看的出来,她其实很着急,只是不浮于表面罢了。
赵育苗毕竟还是个学生,心理素质就没有那么好了,始终低垂着脸蛋轻轻啜泣着。
我见状,有些不忍,便走过去揉了揉她的额头说道:“都大姑娘了,怎么还哭鼻子呢,放心吧,你家那老家伙神通的很,这次也绝对能够平安无事。”
我的话音刚落,赵育苗就抬头看着我,抽了抽鼻子说道:“不许说我爸是老家伙。”
我咧嘴嘿嘿一笑道:“行,不是老家伙,是老东西。”
一听这话,赵育苗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然后撇了撇嘴说道:“你等着,等我爸回来,我一定向他告状,说你在背后骂他老东西。”
我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还不忘冲赵育苗做了个鬼脸,她一瞧,果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不痛不痒的骂了我一句‘幼稚鬼。’
气氛这才得以缓和一些,我赶紧招呼娘俩上车,然后载着她们回到了赵江河的住所。
老两口见到儿媳和孙女,再也绷不住了,终于卸下了在外人面前强装出来的镇定,当着我的面就开始抹起了眼泪,柳悦好一番安抚,才让老两口的情绪归于平静。
一家五口原本打算在汉源团团圆圆过个年,哪曾想赵江河这个主心骨却缺席了,不知道这算不算天意弄人。
一连几天都没有赵江河的消息,专案组那边也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我只能打电话给江夏询问。
江夏却说,他已经找人去平度县核实过那家生产和出售炸药的公司,批次和生产号全部对得上,而且那批炸药在出库时也做了备案,都是经过层层检验的,不可能有任何问题。
至于董源说的有人在炸药上动手脚的问题,江夏也予以了否认,他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炸药生产完成后都会被贴上唯一号码的封条,若想再往里面填充爆炸物的话,就立刻会被人发现。
在这种情况之下,没有人敢轻易动手脚,毕竟这事不是儿戏,是要掉脑袋的。
听完江夏的叙述,我也开始动摇了,我凭什么相信只有一面之缘的董源,他为了给自己开罪,把责任推给炸药方面,这完全符合逻辑。
但一想到董源那无比笃定的眼神,我又觉得他并不像是撒谎的人,在这种理性与感性之间,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
如果炸药没问题,那么只能是董源的计算结果有误,如此一来的话,赵江河的处境就十分危险,毕竟华旅集团是他拉来汉源投资的,加上他和许明丰之间这层关系,若要问责,他必然难辞其咎。
在赵江河接受调查的第五天,各种小道消息甚嚣尘上,一时间在汉源乃至整个黔西省都激起了千层浪。
有消息说赵江河这次是铁定回不来了,市长杨仪即将接替他出任汉源的市委书记,还说杨仪已经开始暂行市委书记的工作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也是心乱如麻,毕竟无风不起浪,但有一点我还是可以肯定的,市长暂行书记职能这属于正常程序,无须过度解读。
因为明文规定,市委书记在暂时不能履行职能的情况下,就由市长接替履行,所以市长除了市长这个身份之外,还兼任了市委副书记一职,这样的设定就是为了不时之需。
这一天,我正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市委秘书长陆晟和市委办主任冯伟杰带着省律委的一帮人找上了门,说是来找我核实一些情况。
我抬头一瞧,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这是要完犊子的节奏啊,因为省律委这边带队上门的正是那个被赵江河狠狠怼回去的监察室主任陈彬杰。
这冤家上门,让我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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