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班,我来到赵江河办公室,见他正专心致志的埋头伏案,我便提醒了他几句,让他注意劳逸结合,在给他添茶水的时候,我试探着说道:“赵书记,冯主任刚刚找我谈话了,姜槐副主任下个月就要退居二线了,他的意思是想推荐我接替姜主任的位置。”
“嗯!”赵江河并没有抬头看我,自顾自的在文件上批阅注释,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示意他在听。
于是,我又说道:“冯主任还说了,只是解决我职务上的问题,至于具体工作吗,还是您的秘书……。”
这一次,不等我把话说完,赵江河打断道:“这是你们市委办公室自己的内部的事情,没必要向我汇报,不过吗,我觉得冯主任这个提案很有智慧,既考虑到了你的实际情况,又兼顾到了我的工作,完全可行。”
见赵江河的态度这般肯定,我悬着的心也算彻底放下,至少说明他对我提任副主任的提案没有异议,有他支持,我心里才算真正踏实。
但我还是有些担忧,于是又说道:“赵书记,我提任处长才半年不到,这次如果直接提任副主任的话,我怕其他同事有意见。”
这的确是我担心的一个点,对我个人而言,就算别人到时候真有非议,我完全可以做到置若罔闻,但是如果涉及到了赵江河,我就不能无动于衷。
半年时间,从一个普通科员提任为副区级干部,这种火箭式的提拔难免会引起其他的嫉妒,弄不好在背地里扯出一些对赵江河影响不好的闲言碎语,毕竟我是他的秘书,而人事任命又是个敏感话题,所以这一点我不得不考虑到位,免得赵江河误会。
听了我的话后,赵江河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我,一脸严肃的说道:“秦川,人事任命的事不能仅凭你个人意愿来下结论,而是要结合实际情况,其他同志有没有意见不是你考虑的事,而是组织来考虑的,如果一味的瞻前顾后,那咱们的组织工作也就不用开展了。”
“人事任命本来就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公平,我们之所以要成立相关的制度来约束,就是为了创造相对的公平,而这个相对的公平是根据对象的能力和客观事实来进行评估,是要通过组织部的考察和论证的,并非三言两语就可以下定论,如果因为有人在背后说了几句闲话,我们就推翻考察得出的结论,那才是对工作的不负责任。”
赵江河这番话算是给我吃了定心丸,至少给我增添了一丝心安理得,人活一世,谁不想活的坦坦荡荡呢,我也不想让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说闲话。
下班之后,赵江河并没有选择加班,在食堂吃完晚饭后,就让老刘送回了住处,这次我没有跟着去,而是回去了自己家,在网上发布求租信息也过去了几天时间,但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看来我一时半会还搬不走。
然而,当我打开门的刹那,发现屋里的灯竟然亮着,我还以为是沈妃回来了,不由得一阵窃喜,到了屋内一瞧,只见庐阳镇分管城建的副镇长李威正坐在沙发上,还翘着个二郎腿悠然抽着烟,俨然一副主人的架势。
看到这一幕,我自然而然联想到是沈妃带他来的,可是我四下里看了看,并未发现沈妃的身影,就在这时,李威站起身来说道:“不用找了,沈妃没有回来。”
一听这话,我不由得怒火中烧,沈妃不在,你一个陌生人连招呼都不打就上我家来,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说你入室盗窃都不为过。
李威显然是看出了我脸上的怒意,只见他淡然一笑解释道:“你放心,我并不是破门而入的,是经过沈妃允许的,当然,钥匙也是她给我的,是她让我来帮忙取一些衣物。”
说着,李威指了指地上的一个拉杆箱,我顺势瞥了一眼那个拉杆箱,就意识到李威这个人不简单。
因为拉杆箱是敞开着的,里面塞满了沈妃的衣服,放在最上层的却是沈妃的内衣内裤,可见他是故意敞开给我看的,意在告诉我他跟沈妃的关系不一般,否则,沈妃不会把这么私密的东西交由他来处理。
望着这一幕,我苦逼的笑了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心想你沈妃哪怕要跟我彻底划清界限,那也没必要做的这么决绝,连上门取个衣物都不愿意亲自来,我实在是想不通,她为何会对我突然如此的不待见,就算你要跟李威在一起,那也没必要把我当做绊脚石,更不用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
我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微微一笑调侃道:“李镇长,这大晚上的跑来市区帮人拿衣服,也是够热心的,那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
李威摇了摇头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等会还得赶去庐阳给沈妃送衣服呢,喝茶就不用了,不过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说着,李威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说道:“咱俩坐下聊吧。”
一瞧他那架势,我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我的家,他却像个主人似的指手画脚,换做谁都受不了这份窝囊气,于是,我说道:“李镇长,你有没有搞错,这里可是我家,还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李威却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然后意有所指的说道:“没错,我确实需要摆正位置,但你同样也需要摆正自己的位置,秦川,我知道你是赵书记的秘书,而且是市委办秘书处的处长,但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感情这事是不能用手中的权力去左右的,有些人自以为自己有些政治资源,就可以随意将他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甚至自以为是的觉得能够掌控对方的情感。”
一听这话,我简直欲哭无泪,我不知道李威对我这种毫无根据的看法是如何得来的,竟然说我利用身份对沈妃施压,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污蔑。
我实在没兴趣跟李威瞎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说道:“李镇长,我秦川好歹是个大老爷们,用不着你来说教,不妨帮我给沈妃带句话,让她不用刻意躲着我,我想我跟她也以后也不会怎么见面了。”
“很好。”李威点了点头说道:“这话我一定会带到,沈妃也让我给你带句话,她说你用不着搬出这个房子,以后她也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
一句话言简意赅,却在我和沈妃之间划下了一道以后再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说完,李威提起地上的拉杆箱,径直朝门口方向走去,在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不忘冲我轻蔑的笑了笑,挑衅的意思很明显,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一个镇的副镇长竟然也敢向我挑衅。
等李威走后,我先是去洗了个澡,然后取了两罐啤酒来到阳台,一口酒就着一口烟,迎着晚风肆意的吞吐着,内心却平静如死水,没有一丝感伤,只是觉得生活有些操蛋。
我跟沈妃之间的故事一波三折,充满了戏剧性,本以为会有一个结果,却因为她的突然改变,使得故事走向急转直下,看来是时候画上一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句号了。
这时,我不由得想起华阳江畔那个糟老头子给我算命时说的话:眉心朱砂泪,命里犯桃花,一生红颜无数,却是知己难求。
想起这一茬,我一仰脖子,将一整罐啤酒硬生生吞下,那种酸爽太他娘畅快淋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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