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惊心动魄令我心有余悸,以至于对夕妍的问话都是敷衍了事,根本就是靠本能来应付,而夕妍并没有为我的敷衍生气,而是关心我为什么会这样。
“小忱,把包子放下,过来姐姐问你个问题。”她接过我手中盛有包子的塑料袋,拉住我的手,脚步急促地拽我坐到沙发上。
我心里古井无波,从阮筱办公室出来以后,我就魂不守舍,走路都感觉脚底轻飘飘的,踩在地上又似乎没有踩到地上,没有知觉。
不得不说阮筱的手段实在是稳准狠,直击我最重要的部分,让我刚进屋,屁股还没坐热就已经处于被动,处于被她抓住把柄的情况。
“小忱?”夕妍的眼神中透露出担心,双手擒住我肩膀,晃动我的身子,“你怎么了?”
“嗯?”我眼神呆滞地看向夕妍。
“上午什么情况,你去见阮筱了?”
“嗯……没有,”即使我头脑不清楚,我依旧知道此刻需要隐瞒,因为如果有夕妍的介入,所有的形势都会被打乱,变成一团乱麻,因为阮筱不受我控制,夕妍也不受我控制,那样的话简直成三体运动了,下场只能是无解。“那有个新的领导给我安排好了工作,一会下午就要去上班了。”
“是吗?可小忱你脸色很差呢!你给我说仔细点,那个新领导是谁,又是怎么给你安排的?你说呀,这种状态姐姐很担心!”夕妍一脸着急,不断追问我。
我心里本来就急躁,她还在问一个我编造的谎言,心中一团团事情像乱麻一样理不清也斩不断,既没有一个清晰的线路可以让我步步为营,又不能快刀斩乱麻,毫无顾忌地一刀切下去,实在是够烦的。
现在夕妍在我耳边不断地追问我,似乎我干了什么都要和她一一报告一样,我是个男人凭什么?心中的烦躁随着夕妍不断加快的语速越来越多,直至我再也忍受不住,大脑完全宕机,转头冲夕妍嚷道:“你别问了行吗?我现在实在是烦得不得了,别问了行吗?!你让我清静会。”
实际喊出的声音远比我预想中的音量要大,我和夕妍同时愣在当场,她满脸的不可思议,然后皱起眉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顿地问我:“把上午的事情告诉我。”
“我不都告诉你了吗?”
“我要你说得详细,把一点一滴都告诉我,你是我的,我要知道你的全部。”
“我累了,不想说。”
“你确定不给我是吧?”
“昂。”
“好。”
夕妍眼睛里出现血丝,她飞快地抹了一把将要滑出眼眶的眼泪,起身离开,在进卧室之前一脚踹在餐厅的饭桌上,边缘的包子掉了下来,热气腾腾的包子滚落一地,然后紧接着是一声很大的关门声,之后便没了动静。
我使劲闭着眼睛,用手用力掐着太阳穴,在我印象中,这是我们第一次吵架,与之前夕妍单方面发起的不同,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吵架,此刻我只感觉脑仁疼,完全没办法思考刚刚的事情,甚至由于一切发生的太快,我们为什么吵起来我都分析不清楚。
“啊……”我瘫坐在沙发上,双手的手指深深插入头发里向后梳着,眼睛里抑制不住地涌出眼泪,视线中的墙壁被扭曲,被折叠,最后与白光融为一体。
我闭上眼睛,胸口剧烈地上下浮动,为什么啊?为什么我要这么累,为什么我要遇见这种恶心人的上司,又为什么要事事都和女朋友汇报,谁能给我一个解释?
然而我深知,这个世界就是荒谬的,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神,如果有,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存在那么多不公,那么多荒诞到不能再荒诞的事?没有神,一切都是无序的,遭遇的一切也是不需要理由的,没有人会向你解释你的遭遇,你只能听之任之,毫无还手之力。
慢慢的,我能够冷静下来,刚刚的事情夕妍没有做错,是我心里烦乱忽视了夕妍的感受,从夕妍的视角看来,我这个状态真的很让人担心,或许她说要知晓我的一切事情只是一句被放大的话,是我过于敏感,没有控住好自已的情绪。
我用力拍了拍自已的脸,明白事情没有结束,敌军已经兵临城下,大军压境,此刻若是内部不和,绝对会被打得全无还手之力。
“吱—”夕妍房间的门被我推开,夕妍侧躺在床上,背对着我,没有任何声音,想象中的抽泣声也没有,被子盖在身上也很平整。
我试着叫她:“姐姐,我进来了。”
“……”沉默。
“那个……刚刚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烦躁地跟你说话。”
“小忱你坐过来吧。”夕妍开口说道。
我坐在她那侧的床边,夕妍起身二话不说正面抱住我,在我怀里说道:“姐姐很担心你,看你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我很是心疼,可又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自然会那样着急地问你,姐姐知道你很不容易,所以刚刚的不愉快就过去吧,你不用担心我,我相信你刚刚说的话,下午你还要上班,一定要保持一个好心情哦!”
夕妍竟然笑了笑,刚刚脑海里预想的大发雷霆和连环追问根本没有发生,她放下我刚刚对她态度的不好,而是站在我的角度体会我的不容易,这,这是多少人一生都遇不到的贤妻啊!
我再也忍不住,抱住夕妍趴在她肩头哭了出来,蹭着她的脖颈,心中那股暖流是什么,是爱啊。
哭完后我冷静下来,想着阮筱给我的两个选择,怎么想怎么火大,怎么想怎么不甘心,凭什么我就要选择,凭什么我就要被阮筱像捏软柿子一样,随意玩弄在手掌心,凭什么不给她当狗就要让我们受到威胁,我这次,不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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