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忍俊不禁,知道杨氏过会儿自会劝韩瑶,挑好了丝线,便慢悠悠地回银光院歇觉。
……
后晌时韩瑶果然来了,脸上愤愤神色早已消失殆尽。
令容正在侧间窗边的宽椅里坐着翻书,隔着窗扇见韩瑶脚步轻快地走进来,径入侧间。她怀里抱着个细长的锦盒,随手搁在书案上,探头往外一瞧,窗边绿荫清凉,院里花木和南墙变的一溜翠竹尽收眼底,还真是乘凉出神的好地方。
遂靠着窗边,坐在令容对面,取案上蜜饯磨牙。
令容觑着她笑,“气消了?”
“他刚来拜望父亲,顺道接我回府。”
韩瑶手撑桌沿,甚是大度的模样,“这回便宜他。”
令容笑嗔,“得了便宜还卖乖!”
尚政所谓拜望岳父,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专为哄韩瑶来的。先前令容跟韩蛰闹别扭,委屈又气恼地回金州娘家,韩蛰给两份食谱就将她打发了,哪怕当时没有去岭南的事,那位也未必肯放下身段去金州哄她。尚政好心办坏事,能跑过来说软话接韩瑶回去,态度算是不错了。
韩瑶望着外头的树梢笑,坐了会儿,收回目光,“尚政也挺好的。”
“你才看出来?”
“之前总觉得不太情愿。”
韩瑶没有姐妹,有些话不好跟杨氏说,反倒能跟令容透露一星半点,“虽说尚政待我也不错,婚事毕竟是两家长辈做主的,我挑不出他的毛病,只能点头。总觉得他也是受家里安排,才时常登门。”
令容拈一枚蜜枣慢慢嚼着,“如今呢?”
“非要刨根问底呀!”
韩瑶笑着瞪她。
夫妻成婚半年有余,韩瑶又不傻,相处的日子久了,能感觉出尚政的用心。向来爽利的人偶尔闹脾气使小性子,无非是心里不踏实而已,被尚政慢慢地种下定心丸,往日藏着的芥蒂疑虑也渐而化解。
韩瑶将那锦盒往令容跟前推了推,“瞧瞧吧。”
令容去了象牙签子揭开,里头两幅卷轴,展开一瞧,都是高修远的手笔,其中一幅还是当初元夕猜灯谜时她转赠韩瑶的。两幅画先前都挂在韩瑶的小书房里,出阁时没带走也没摘下来,仍挂在墙上,像是铭刻昔日痕迹。
谁知今日竟会回到她手里?
令容将画轴收好,诧异道:“这是?”
“送给你。两幅画若是压在箱底实在可惜,挂在那里又不太合适。”
韩瑶麻利地阖上盖子,仍旧用象牙签封住,不待令容说话,便起身放在书架上,“你是慧眼识珠的,卖给有缘人或是送了都行,别糟蹋了就成。”
“不心疼啦?”
“尚政送了副弓给我,很好使。我对作画书法兴致不浓,还是骑马射猎更有意思。”
“那我就转赠旁人了,可别反悔来找我讨回去呀。”
韩瑶笑着揉她怀孕后肉嘟嘟的手,“我像是会反悔的吗?”
令容也笑,在她手背拍了拍。
……
晚间韩蛰回来时,就见令容挺着肚子,在书案旁瞧画。
过去扫了一眼,其中那副题着高山流水足知音的还颇熟悉,再瞧落款,霎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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