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良的办公室很简单,除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部办公电话、一个空空的文件柜、十几个空空的文件盒外,啥都没有了,这让余良有种“白手起家”的感觉。
余良现在手里有的,就是刚从行办室要过来的一份刚刚下发的《关于加强日常考核工作的实施办法》红头文件。
对于余良这个新同事的到来,除了张叔之外,行办室的几个人几乎都采取了敬而远之的态度,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内心却唯恐避之不及。
因为在他们心目中,考核就是找茬、就是挑刺、就是找毛病,只要余良一到,十有八九没有什么好事。
余良又转了几个科室,见别人也像见了瘟神一样躲着自己,就是和自己搭讪也说不了两句话,很是无奈,只得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他原先还以为机关没有什么,谁知今天自己初到机关,就切身感受到了这机关的复杂。
与基层单位相比,机关是个能人聚集的场所,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有关系的没关系的,有本事没本事的,眼皮活的和眼皮死的,会来事儿的和不会来事儿,统统混杂其中。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余良想起了大诗人苏轼的两句诗。今天自己身在机关,设身处地,才知道这两句诗应该改为“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不在此山中”。
余良想起作家王蒙写过的一篇《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对机关和机关作风做了比较深刻的描述。但他觉得作家还是有些保留,涉及到本质的一些东西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在字里行间有所蜻蜓点水,不注意分析是看不出来的。
都说坐机关清闲,但余良知道,别人清闲或许还可以,自己是不可能清闲的。大矿长王东升把自己放在这里,一是培养,二是锻炼,三是切实帮他解决点问题。自己如果不干出点成绩来,别说对不起大矿长王东升,就连自己都对不起。
他以前听张叔讲过,机关存在一个“二八定律”,就是百分之二十的人干百分之八十的工作,其余百分之八十的人干百分之二十的工作,苦乐不均,忙闲有别。今天自己也进了机关,他觉得自己肯定就是那百分之二十的人,弄不好还会成为那百分之二十的人中百分之二十的人。
自己的试岗期是三个月,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每天都有一种倒计时的感觉。如果试岗期一过,自己却铩羽而归,那在全矿就成了一个笑话,还不如自己当初安安稳稳做个工人。想到这里,余良颇有一种被人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以前自己刚到煤矿时,总认为当官好,很羡慕当官的人,认为当官扬眉吐气,光宗耀祖,吃香的喝辣的,办事方便,不受人欺负,巴结的人多,送礼的人多,家里有事了,帮忙的人多。
现在自己当了官才知道,当官难,难当官,处理方方面面的关系很难,融进机关这个圈子里很难,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很难,连迈出自己的第一步都难。
“哎,干什么吆喝什么,先把这个文件吃透吧。”想到这里,余良坐到办公桌前,认真看起文件来,边看边记。
虽然文件内容比较笼统,但余良还是从中找到了一些方向性的东西,并结合自己在基层的所思所感,两个多小时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苦思冥想,他终于有了一个大概的工作思路:深入调研、认真分析、制定方案、狠抓落实、严格考核。
有了大概的工作思路,余良感觉一下子轻松了好多。他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这时,电话铃响了,余良拿起电话,说道:“喂,你好!”
这是机关人员接电话的基本用语,虽然只是短短的三个字,但却既显得有礼貌,又显得语气不是那么生硬。
刚到机关,张叔就教给了余良一些接电话的技巧:第一,领导电话问某同事在不在,一定要说刚出去,应该是去别的办公室了,而不能直接说他有事出去了,不在单位。第二,有人问领导电话,一定要先问清楚他是谁,并且只可以告诉办公电话,不能把领导家里的号码说出去。第三,接到会议通知的电话以后,一定要在记完之后再复述一遍,跟对方重新确认一下,防止记错,漏记。第四,有人问工作进展,是自己的分内事情可以说,不是自己干的事情千万不要说,让他直接问干事情的人,不要当好人。
他让余良必须认真记下来,说这是在机关工作的生存之道,否则容易得罪人不说,还很容易给自己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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