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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进去,看见赵家荣正弯着腰扫地。
“呦,来这么早。”
荣升建材整个公司的办公面积有四十平,办公室摆放有四张办公桌,两张行军床,一台饮水机,和一个微波炉。四个员工,到岗率是百分之五十,就是总经理和副总经理,其余两位,由于公司穷到开不出多一月的工资,被迫还留在家里“过年”,上不了班。
“你坐地铁来的?”赵家荣放下扫把,捡了一个他丢在桌上的煎饼,扒开塑料袋啃了一口。
“嗯,莉莉不是怀孕吗,车让给她开。”周航脱下衣服挂在衣架上,一转身,看到他手里的煎饼已然只剩下一半了,“啧,你倒是热一热再吃啊。”
再说两句,对方手里的另外一半也快吃完了,周航无语,拎着公文包走近两步,看见床上摊开的被褥。他惊讶地抬头,“你晚上在这睡的?”
赵家荣:“嗯。”
周航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昨天你不是着急忙慌地回去了吗?怎么不在家住?你邻居说的在家门口徘徊的小子抓住了?干嘛的啊,好人坏人,没出事吧。”
赵家荣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咽下一大口食物,说:“今晚要用的东西我都做完了,你看看。”
周航半张着嘴,看着他利索地吞掉了最后一口煎饼,然后拿起手边厚厚的一摞文件袋,“咣”的一声,放到他桌上。
他慢慢地把大拇指竖起来,“你早说……我今天还来什么呀?”
赵家荣平静地抬起眼,脸上没有任何疲惫的神色,根本不像是熬了通宵的样子,“跟我出去看工地。”
。
在广市林林总总的几千家房地产企业里,骏亨地产算中上的水平,早年只做投资,不温不火的,后来通过承包一些大公司的下游工程,成长很迅速,前两年主动接盘了两栋有名的烂尾楼,在自媒体上大放了光彩,戴上个“良心民企”的光辉帽子。
在行业持续低迷的大环境下,每天宣布破产的房地产公司不知道有多少家,骏亨却还能一骑绝尘地走上坡路,可以说是很厉害了。
说起这个,周航兴奋起来,脸上出现了促狭而神秘的表情,“跟你说,他们老板攀上高枝了——”
赵家荣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再怎么八卦,他们和这些金字塔尖的成功者,也沾不上边,他们仅仅是一个最最底层的小装修公司而已,根本用不着规划什么发展,最有出息的目标就是找到下一个甲方爸爸。有活干,就饿不死,万事大吉。
他拍了拍眉飞色舞的周航,“把蒜给我。”
周航正口若悬河,豪情激荡,被他这样一打断,也没了感觉,于是低头扒拉了两口盖饭,发出来一句相对朴实的感慨,“你说这么好的爸爸,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让我给逮住了!”
这倒是把赵家荣逗乐了,不过怎么逮的,他还真是一无所知。那时他还在村里,被家里乱七八糟的事烦得心力交瘁,周航一天三四个电话过来哭丧,说的全是没钱了活不下去了公司要倒闭之类的屁话,气得赵家荣天天骂他没用,大不了重新出去打工。可万万没想到人家很快就有用了一把,没过几天,就喜气洋洋地来电,说有救了。
有救是真的有救。批量精装这种活儿,有保障,来钱快,而且按照图纸来,不像私装定制那样麻烦。但是靠谱的地产公司都有长期合作的对象,一般轮不到杂牌的小公司。这次,据周航所说,骏亨是走了霉运,签约的装修队干到一半出了事故,不得不撤,这才急着另找下家。
工期紧,好谈条件,连前期投资都不用担心。
一时间,赵家荣觉得也有些不真实,活了这么多年,竟然真活到了被天上的馅饼砸到的那一天。
周航喝了口啤酒,喃喃自语道,“我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
晚上五点,赵家荣和周航各自精心打扮了,拿着准备好的材料,去参加饭局。
地点选在市中心的一家星级酒店,赵家荣把车钥匙交给门童的时候,眼睛瞟见了自己车壳子上沾的大块污泥,很不好意思。周航站在闪着金光的旋转玻璃门前,装模做样地系了系并没有松动的西装扣子,高昂起头,推着赵家荣的肩膀进去了。
这种场子,提前一个小时到是默认的规矩。他们进包间时,里面刚有三四个人,坐在靠门的位置,进去后打了招呼,彼此很快就攀谈起来。做这一行的,大家的盘话技巧差不多,几句话有来有回,情况就都掌握了,这方面能力周航比赵家荣强些,所以主要是他冲在前面,收获了厚厚一摞名片。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位,都是和他们一样的小角色,是不同环节的承包商。
差不多半小时后,建材公司和设计公司的负责人到了场,掀起一点小小的高潮,包间里各路人马立刻都行动起来,活跃度和刚才一比,完全提升了一个量级。
“很顺利啊。”周航捏着空了的分酒器回来,在桌子底下掐赵家荣的大腿,“成了。”
赵家荣盯着开始摆凉菜的服务员,松了一口气,“合同什么时候签。”
“一会儿结束后送到他车上。”
其实他们两个今晚的主要目标对象就在这个级别,目的既已达成,剩下的任务就是陪着热闹,至于作为正主的骏亨地产,他们没资格去攀。
凉菜上齐,正主卡着点来到。来了有五六个人,都是部门主任或者项目经理,在主位落座的是副总,刘恒。
刘副总很年轻,但说话讲究,不苟言笑,给人一种和年龄不符的老辣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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