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是。”霍普金斯熟不拘礼地把手一挥,对帕格的话表示不以为然。“对你说实话,帕格,整个犹太人问题是件非常叫人头疼的事。对那些拉比代表团,总统不得不始终避而不见。 国务院虽然尽量挡驾,但是他们有些人还是见着了。情况真是惨极了,但是总统又能对他们说些什么呢?他们只是一遍又一遍提出那个叫人泄气的要求。要对俄国人保持信用,要拯救犹太人,要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军法国,粉粹那个疯狂的纳粹制度。而要达到这一目的,我的朋友,关键又在于登陆艇。”霍普金斯在卧榻上向后靠下去,精明地看着帕格。
为了竭力回避这个不好对付的话题,帕格问道:“先生,我们为什么不多接受些难民呢?”
“你的意思是说修改移民法,”霍普金斯爽快地回答说,“这是一个大难题。”他从身边一张小桌子上拿起一本蓝封面的书递给帕格。书名是《美国的犹太政治》。“看过吗?”
“没有,先生。”帕格露出厌恶的神情,把书丢下。“纳粹的宣传品吗?”
“有可能。据联邦调查局说,这本书已经广泛流传了好几年。这本书是混在邮件里送来的,照理是应该扔到废纸篓里去的,却送到了我的手里,露易丝也看了,她感到恶心。我和我妻子经常收到大批辱骂我们的信件,所用的肮脏词句虽然五花八门,但是多半少不了要骂我们是犹太人,看来可笑,其实也真可悲。自从那次巴尔赫的宴会以来,这种谩骂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维克多。亨利显得如堕五里雾中。
“那时候你还在国外吧?巴尼。 巴尔赫为了祝贺我们的婚事,为我们补办了一次喜筵——说实话,这样做也真欠考虑。有个记者搞到了一份菜单。你也可想而知,帕格,巴尔赫摆了什么排场!鹅肝酱、香摈酒、鱼子酱,不惜工本的场面。在这供应紧张、什么都要配给的时候,已经弄得怨声载道,我这一来当然又是自讨苦吃。这还不算,有人还故意造谣说比弗布鲁克送给露易丝一串价值五十万美元的翡翠项链作为结婚礼物,这一下可就闹得满城风雨了。我的皮跟犀牛一样厚,可是我跟露易丝结了婚,却叫她成了众矢之的。人言可畏啊!”他鄙夷地指了一下那本书。“好家伙,你要想通过一项新的移民法,象那样的毒计就会在全国各地沸腾泛滥。我们就要在国会里吃败仗。战争努力当然要遭殃。到头来又会有什么好处呢?我们无法强使德国人松开魔掌来解脱犹太人。”他向维克多。亨利投去探索的一瞥。“你的儿媳妇现在在哪儿?”
“先生,我正是为了这个来求见你的。”
帕格把娜塔丽的困境以及斯鲁特关于如何把她从卢尔德救出来的主意对他说了一遍。求人帮忙实在叫他难以启齿不过他还是结结巴巴说了出来,霍普金斯瘪紧了两片薄嘴唇听着。他的反应迅速干脆:“那是去和敌人谈判。只有总统有权决定,他会交给威尔斯办理:卢尔德,对吗?国务院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纸条,用铅笔记下了莱里斯。斯鲁特的名字和他的电话号码。“我可以问一下。”
“我很感激洗生。啪格便要起身告辞。
“坐着别动。总统一会儿就要叫我去。他得了感冒,睡得又晚。”霍普金斯微微一笑,从胸袋里掏出一张黄纸条,摊了开来。“今天又是一串难题要他处理,也就是跟平常事一样多。想听听吗?第一条,中国召回军事代表团。这可是一件叫人头痛的事,帕格。由于我们在欧洲的需要,他们要求的援助就简直象是伸手要月亮。可是,中国战线是日本人身上的一块烂疮,他们打仗的时间比我们谁都长,我们总得设法稳住他们。
“第二条,新英格兰取暖用油发生危机。老天爷,可了不得!天气也和我们作对,今年冬天比预料的冷得多。从新泽西到缅恩,人人都冻僵了。大英寸输油管的工程进度晚了半年。 管制越多,麻烦也越多。”
他一边读,一边议论,把这张单子上的事项全部念了一遍,开头是沉重的:3。取道西伯利亚运输《租借法案》物资遇到意外困难。
4。铜的供应突然极度短缺。
5。根据修改后的报告,橡胶原料的前景不容乐观。
6。大西洋再次有大批船舰被德国潜艇击沉。
7。德军增援突尼斯,艾森豪威尔部队被迫后退;摩洛哥发生饥荒,艾森豪威尔部队的补给线受到威胁。
8。麦克阿瑟将军再次求援:新几内亚急需增援陆空部队。
9。修改国情讲稿。
10。为在北非会晤丘吉尔制订计划。
“最后一点是绝密消息,帕格。”霍普金斯拿着那张纸朝着帕格挥动得咯咯响。“我们大约一周之后就要到卡萨布兰卡去,参谋长联席会议和全班人马。斯大林因为斯大林格勒战役不能出席,但是我们要将会议情况随时告诉他。我们要为今后的战争规定战略。总统自从就任以后,九年以来一直没上过飞机,非但如此,历届总统还没谁曾经坐过飞机出国。叫也兴奋得象个小孩子。”
霍普金斯如此滔滔不绝,不厌其烦,维克多。亨利很感迷惑不解,不过霍普金斯不久也就道出了个中原因。他躬身向前,把手放在帕格的膝上。“你知道,斯大林在大叫大嚷,要求我们今年横渡海峡。这可以减少他十到四十个德国师的负担,然后他就有可能把德国人赶出俄国。他指责我们背弃诺言,没有在四二年开辟第二战常但是我们那时没有登陆艇,其他方面我们也没有准备好。英国人竭力反对进攻法国的主张。在卡萨布兰卡。他们肯定又要利用登陆艇不足这个借口。”
帕格不知不觉之间也被吸引了过去,于是问道:“目前有多少呢,先生?”
“跟我来。”霍普金斯把亨利带到另外一间门窗紧闭的小屋,屋内塞满了过时的旧家具,一张不伦不类的牌桌上堆满了卷宗和文件。“你坐下。这是门罗室,他们都这么叫的,帕格。他就是在这儿签署门罗宣言的——真见鬼!我刚刚还在看那些数字哩。”他匆匆翻着桌子上的文件,有些掉到了地上。在这战争的中枢之地,事情却是如此随随便便,漫不经心,这使帕格深感惊异,霍普金斯毫不理会那些掉到地上的文件,而是抽出一张普通的档案卡片,拿在手里挥动着说:“找到了,这是到十二月十五日为止的数字。这些数字还靠不大住,因为在北非的损失还没完全证实。”
维克多。亨利对他带到阿金夏会议的登陆艇生产计划记得非常清楚,此时听到霍普金斯从那张卡片上念出的数字,不觉大吃一惊。“霍普金斯先生,生产究竟遇到了什么意外情况?”
霍普金斯扔下卡片。“活见鬼!我们失去了一年时间!不仅是登陆艇的生产,其他方面也都一样。问题出在大家都争优先权。军队、工业和民用经济之间你争我夺,互不相让,各个部门之间吵吵闹闹,争执不休,就是一些正派人之间,也是互相妒嫉,明争暗斗。大家都是卡住对方脖子不放。每个人都标榜自己的部门是十万火急的头等大事,却没一个人说话算数,到期交货。我们这儿简直是重点满天飞,所以重点也就好象德国老马克一样,变得毫无意义。情况糟得简直难以形容。不过,就在这个时刻,出了一个维克多。亨利。”
帕格惊愕得直眨眼睛,霍普金斯见了哈哈大笑。“当然,不是真的说你。而是跟你一样的一个人。此人名叫费迪。 埃伯施塔特。是个默默无闻的人,但是很踏实能干。你一定得和他见见面。原来是股票商,你相信吗!普林斯顿大学毕业,一直在华尔街经商,从来没在政府供过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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