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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1页)

作者:'美'杰克·威廉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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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遗传

意义重大的人类首次登上月球的那一天,哥哥汤姆和我躺在纽华克父亲小店楼上套房的地板上,一边喝酒,一边通过老黑白电视观看这一戏剧性事件。

“人的一小步,人类的一次飞跃。”

宇航员阿姆斯壮那句惊心动魄的话仍目留在我的记忆里。当时,破旧的地毯散发的父亲土耳其烟草强烈的气味,和母亲熏衣草爽身粉的味道,以及其它的陈腐气味,至今都还留在我脑海里。阿姆斯壮踏上月球那一刹那,我因内心狂喜而噎住了,喉咙阵阵悸动。

“现在他们找到钱了!”汤姆露骨的妒嫉几乎毁了我当时的心境,“而我,还困在霍特任普洛兹!”

纵然月球孩子许多年后才出生,但他们的故事已从那一刻开始。

这个故事要我来讲似乎太难了,所以我希望挑选到一个比我口才好的人——最好是个“故事大王”来讲述。谁能负此重任?我认为非斯威夫特笔下的格列佛莫属。

格列佛一直是我最钟爱的文学人物。我从未能理解斯威夫特这个神学讽刺作家的高深理论,但总是感觉与格列佛走得很近——一个非常质朴、普通的人,理智而诚实,本没有什么过失,却被卷入非他所能应付的种种事端中。

月球孩子的生活比斯威夫特笔下的格列佛历险记更为惊险,要很好地讲述它,凭我的性格、才智是不行的。也许我的哥哥汤姆应该来当叙述者。在这个故事中,他和我的分量是半斤八两,更何况他是个幽默而想像力丰富的人。我回想父亲说汤姆是家里天生的诗人,而我不过是个笨头笨脑的家伙罢了。

“求你了,伽莫!”母亲对父亲说道。她心疼地维护我,“你在伤金的心。你教了汤姆太多你那些老一套的把戏!笨头笨脑总比当贼好!”

“你儿子已经是贼啦?哈!”

他像个受伤的无辜者向她眨巴眨巴眼睛,随后讲了个犹太人的笑话。尽管汤姆会意地窃笑,我却听不懂。母亲愤怒地回头盯着他俩,又突然叫我去熟食店买火腿肉。

听到吃那东西,父亲一阵哀嚎,可母亲说火腿肉便宜。

尽管有这样的口角,但汤姆知道如何与我握手言欢。一般情况下,我们是朋友。我还记得当人类登上月球,我们得知“鹰”(航天飞机)再次安全着陆时的那一幕:我俩站起来讲和了,并双双立志要当宇航员。

“你们有什么机会,伽莫·霍迪安的孩子们?”母亲哀愁地看着她正削皮的土豆,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爸爸有什么不好?”汤姆盯着母亲,“他比任何人都精明。就像电视里讲的,‘现在,一切情况都会变的’。如果金愿意,他可以当你宠爱的笨头笨脑的家伙。可我,我要把我的才干施展在行星上。”

“不准那样说金。”

“爸爸就是这样说的,”汤姆提醒她,“我嘛,金怎么样我不在乎。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月球。”

“最好先念完高中。”

“最好帮你的小宝贝擤鼻子,”汤姆冲着我假笑,“我一定会成功的,爸爸说我会成为另一个能人,会和他干得一样好。”

母亲听得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弯身继续削马铃薯。我为母亲也为自己悲哀,泪水使我的视线模糊了。

她是个高挑而骨瘦如柴的白肤金发碧眼女人。她过去一定是个魅力十足的姑娘,尽管从她的结婚照来看,她结婚时就已开始衰老了。

一次,她发现我和汤姆在一个有熏衣草香昧装着老照片和小饰物的黑漆盒子里翻来翻去,那是汤姆在她衣柜里找到的。在我看来,她的像片挺漂亮,可汤姆却窃笑她的乳房和奶牛的一般大。她扇了汤姆个耳刮子,一把夺走了那盒子。但后来她给我看了她的那些纪念物,还告诉我她是怎样从阿肯色山里一个不幸的家庭里逃离出来的——她满心希望能有机会登台表演。

她讲到这事儿,禁不住落泪。她说她那时骨架太大,音色太单薄。她到纳时维尔的“老欧普里”,到好莱坞,到纽约都试过了,可好运从未降临到她头上。结识伽莫·霍迪安时,她在一家三流酒吧当招待。

霍迪安一定是假名,可我从不清楚父亲的真名。他是个皮肤黝黑、矮胖粗壮、难以捉摸的人。他会说几种语言,可都说得很槽,英语尤甚。

他对任何事都遮遮掩掩,守口如瓶。

母亲说他是埃及种,总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汤姆认为他是犹太人。有一次,我听到他生意上的朋友把他叫作“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亚美尼亚贼”。父亲曾说他自己没有国籍。他的护照是土耳其的,但很可能是伪造的。

父亲曾想给我哥取名为塔马,取名为凯末而,可母亲要他叫我哥汤姆,叫我金。霍迪安一定是父亲到美国后改用的姓氏——那是在二战快结束时,之前他早就认识了我母亲。他称自己为进口商。我们一直都住在房租低廉的地方,家安在一个积满污垢的小铺于的上面或后面。家里稀稀拉拉地摆放着他进口来的廉价香水和失去光泽的铜器,地板上的地毯则破烂成块儿。

家里还有其它的我了解得不多的我爸进口的货物那些陌生的顾客总是搞得他神经紧张。绝大多数时间他都不在家,母亲总说他进货去了。

有一次他出门,一去近三年之久。母亲对我们说他在安卡拉病倒了,但是汤姆哼了一声,说父亲在某个地方坐牢。

我升入高中那年,父亲失踪了。因他一向憎恨西西里人,母亲坚持认为是黑手党谋杀了他。但是很久以后,我在母亲的东西里找到了一小包从马赛寄到斯塔滕岛邮局信箱的给“霍伯和先生”的带香味的信,很明显这是寄给我父亲的。它们以非常女人味儿的(法国人的)笔触。恳求他回到齐莉和他与齐莉的小孩身边。也许他(我父亲)这样做了。

虽然我父亲从不是一个挣大钱的人,但没有了他,我们的生活日渐困难。母亲关了店,开始找工作。父亲的一些老朋友口头上许诺会给她一些的救济,可全都没兑现。我认为这是为了封住她的嘴,为那些“老朋友”之间的事保密。

一次,这些“老朋友”中的一个把我带到酒吧里和聊我的前途。他是一个皮肤黝黑、小心谨慎、神经过敏的小个子男人,身上有股大蒜和廉价酒的气味。他小声地问着问题,就我对家里与父亲的联系一无所知这一点持绝对怀疑态度。母亲一定哀求过他,请他给我份活儿干,但他还是愤怒地、傲然地阔步走出酒吧,把我留下来付酒钱。

母亲后来绊倒(要么是扑倒)在一辆卡车前那年春天,最高中毕业了。两个胖姊妹和我那施洗礼的传教士哥哥从小石城回来参加了葬礼。我把屋子里的杜松子酒瓶统统清除掉了。我没告诉他们,验尸官在母亲手臂上发现了吸毒留下的针眼。

那时汤姆已开始着手登月球的事了。比我年长、比我强壮、比我黑也比我灵光的他,更像我们父亲的他,对重要的机会的把握也比我具有慧眼。他改掉了自己讲话时带印地语腔(抑或是犹太人腔)的习惯,并为自己进大学专修太空学挣了一份奖学金。

我混得比较糟,由千没有数学头脑,我没挣到奖学金。母亲的保险金在付完所有账单后还剩6000美元。我带着自己那份遗产到了拉斯维加斯,想去碰碰运气。可我运气很差,钱只花了三个晚上就花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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