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转身,几乎就在同时,梅锦从地上迅速爬了起来,双手端起神台上的那个香炉,用尽全身力气,对准他的头砸了下去。
这香炉生铁铸就,十分沉重,裴长青心神不定,根本没料到梅锦还会这样做,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扑到了地上,一动不动。
根据梅锦经验,后脑被香炉这种重量的钝器以她方才的力量突然砸中,以裴长青的抗受能力,最多也就三五分钟,便能苏醒过来。
梅锦从他身上迅速翻出那把匕首,紧紧握在手上。因为jīng神极度紧张,整只胳膊都在颤抖。
只要她能往他心脏扎下去,她就不必担心他苏醒后反制自己。
梅锦颤抖着手,将匕尖对准了他的后心部位,闭上眼睛咬牙要刺,感觉到匕尖入肉的那一刻,终究还是下不了狠心,转身飞快跑出去,从马车里取来绳索,将他双手双脚反绑住,再将自己受伤手腕以衣带重新紧紧缚住压迫血管止血,人便奔到了外面,以匕首割了车身与马匹相连的索套,牵出来马。
之前一段时间,为了方便出行,加上也有条件,梅锦已经学会了骑马。
这匹马是裴长青的坐骑,速度耐力都是极好,即便行了数百里,稍加休息几个时辰,脚力便能恢复过来。只是体型对于梅锦来说高大了些。她略微吃力地爬上马背,坐稳后,原本还担心它认主不肯听自己驱策,以手轻轻抚它背上马鬃,试着微微夹紧马腹,马匹竟应她命动了起来。
梅锦压抑住因兴奋而加速的心跳,认准方向,驱马朝自己来的方向去。就在这时,身后破庙门口传来呼喇一声,梅锦回头望去,借了月光,惊见裴长青竟扶着门框跌跌撞撞地出来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脱困的,眼见他怒吼着朝自己追了过来,神色狰狞无比,全身汗毛倒竖,立刻用力收紧马腹。
这匹良驹连日来索套加身,被迫拉着辆马车跑路,此刻突然被解除枷锁,四蹄轻松,感应到马背之人的意图,扬起蹄子便朝前奔去,犹如一道闪电,转眼便跑出了数丈,一下将裴长青落在了后面。
梅锦稳住身体,回头看了眼,略微舒了口气。
她现在出云南还没两天。
虽然南盘土司已叛变,但黔地其余地方依然受朝廷辖制,蜀王世子领兵扑向云南,为免惊动李东庭,必定不敢走官道。只要她此刻逃脱,上了官道,仗着马匹脚力连夜离开南盘土司府地盘,找到任意一个朝廷沿着官道所设的驿站,就能把消息传递出去。
梅锦挽着马缰,全神贯注加速离开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锐呼哨。
四下静寂,这呼哨声瞬间传了过来,显得分外清晰。梅锦身下的马匹像是受了召唤,竟然慢慢停了下来,任凭她怎么驱策也不肯继续向前了。
梅锦知道情况不妙了。想弃马下去时,又一声呼哨响起,马匹已经掉头,撒开蹄子便跑了起来,最后停在了裴长青的边上。
裴长青脸色yīn沉,犹如狂风骤雨来临前的暗霾夜空,上前一把抓住梅锦胳膊,将她从马背上了拖了下来。
梅锦奋力挣扎,犹如一只困shòu,一口狠狠咬在他抓住自己肩膀的手腕上,裴长青却仿佛丝毫没有感觉,继续将她qiáng行拖进破庙里,一把掼在了那根柱子边,人便扑了过来,双手死死掐住她两边肩膀,用力晃她,咬牙切齿道:锦娘!锦娘!我不想看到你破城之日遭rǔ,为了你好,才抛下一切带你离开龙城,为了你,我甚至杀了蜀王的儿子,你却这样对我!”
他力道奇大,又在盛怒之下,梅锦被他晃得五脏六腑都似移了位置,眼前渐渐发黑,忽然身子一松,他放开了她肩膀。
梅锦缓了缓神,怒道:裴长青,你为我就算再杀一百个蜀王的儿子,我也不会领你的情!你这种自私自利,眼中只看得到一己私欲的人,简直是死有余辜!我方才原本应该一刀扎进你心脏结果了你的!我真是后悔!既然又落回你手,你杀了我便是!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宁可死在龙城,也不愿跟你去四川!”
裴长青半蹲半跪在她面前,大口大口喘息着,神色狰狞无比,忽然猛地抬起胳膊,捏拳重重砸了过来,面门一阵拳风拂过,梅锦闭上眼睛,却听嘭的一声,他一拳砸到了她头顶的柱身上。
柱子微微抖了一下,头顶瓦砾间,扑簌簌地落下了许多尘泥。
李东庭到底有什么好?竟叫你对他这么死心塌地!他有权有势,我如今也有!他对你好,我能对你更好上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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