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顥像是人间蒸发,班上同学固然疑惑,但没有一个人有他的联络资料,老师打电话过去也是其他人接听说要继续请假。
吴雨璇在这段期间内办好手续及护照,也买了一些学习德文的书,练习基本的日常生活对话,她坐在教室盖起书本,翻看行事历上被红色墨水圈起来的一月二十五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倒数二十一天。
再二十一天,她就可以躲得远远了,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那是吴雨璇梦寐以求的梦想,现在达成了,胸口却像堵住一块似的。
难过、哀伤、眷恋,没有喜悦。
多希望第二十一天永远不要来,她怎么会这样想?
「我终于回来了!」
慕容顥从校门口下车一路飞奔到教室兴奋的甩开门,换得严震威怒视一眼,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好好关上门走到他的座位,将书包丢在椅子上重重的吐气,眼下的黑眼圈深的可怕。
「你最近怎么了?」
吴雨璇匆忙收起行事历和德文的字词卡,担忧的轻触慕容顥双眼周围淡淡的黑色,「有去考试吗?」
慕容顥敛下唇角,咬着棒棒糖的嘴来回磨蹭,欲言又止,思虑许久才认真的对吴雨璇说:「我先处理学校的东西,放学在绿荫等我。」
绿荫,是学校操场后一块被树木遮蔽的角落,些许金缕透着树叶间的小缝隙鑽进来,在草地铺上一层和煦的暖绿,顾名思义。
这是他和她之间的小秘密,无人得知,只有他俩晓得这处。
吴雨璇踢着小石子倚着树干发呆,踢了一会儿感到无聊便摘下一片叶子沿着叶脉观察,看完一片又一片,慕容顥才匆匆揹着书包跑来。
他不如以往的朝气蓬勃,努力的装出笑容却只是突显疲惫,慕容顥看见吴雨璇一副看穿他的眼神也不再假装,咬着一根棒棒糖蹲在吴雨璇脚边。
「那天我没去比赛。」
「嗯,为什么?」她哼一声,魂不守舍地用手指绕着小草转圈圈。
「我应该没跟你说过吧。」慕容顥轻叹,扶着额头心神恍惚的仰头望向上方的枝椏,「我爷爷,就是上次宴会你在花园看到的那一位,他很反对我学习小提琴,所以接下来的发展你大概都知道了吧。」
「当初我爸和我妈在交往时无预警的被我爷爷知道,那时他已经帮我爸找好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只不过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商业联姻,聘礼以及结婚的攸关事项两家都讨论恰当,我爷爷以为他即将奔三也还没找到一个女朋友,而我爸还没来得及告诉爷爷他,就莫名其妙多出一个未婚妻。」
慕容顥顿下,侧看吴雨璇冷淡的神情,似是非笑的往下说:「他是一个很没担当的人,留下烂摊子给爷爷,就和我妈跑去国外註册结婚,对方来头不小,说取消就取消等于摆高姿态不把他们放在眼中,我爷爷费尽好大的力气才处理妥当,也导致双方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
「而他们跑去的地方,就是维也纳。」
冬天寒风冷冽,颯颯的朝两人吹拂,枯枝落叶细细作响,混和淡淡的草香。
好似有那么一瞬间,全世界沉默了。
「我妈是学小提琴的,很嚮往出国学习,爷爷就我爸一个儿子,女儿再多也没一个有商业头脑的可以继承公司,唯一能够让他比较放心点的只有我爸爸,他们一回国就带着我姊,先前没好好见过面,我爷爷当然讨厌我妈,连带她的一切,兴许是有前车之鑑,爷爷阻止我学小提琴,更想方设法把我带在他身边,可惜他还是没办法,我从小就学会了小提琴,还是跟我妈学的。」
慕容顥不以为然的笑了声,吴雨璇听着他的故事頷首不语,微啟的唇发不出半点声音。
「就连去年那场比赛也是我好不容易偷溜出来,领奖还差点赶不上,不过这场比赛的性质和之前不同,前两天被我爷爷知道这件事把我关禁闭了好几天,到今天早上他才愿意让我回来上课。」
轻语,句点淡淡画上,一片转红甚褐的叶子缓缓飘落在他们中间。
「我要去维也纳了,再二十一天。」吴雨璇看着慕容顥的眼瞳,心微微缩紧。
「正好,我也要去美国。」
缘分比相爱来的更重要,多少人直到离别的那一天才懂得。
就算情深,也奈何得了缘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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